编辑说他笔下的宇宙“美则美矣,缺乏真实的骨架和触感”。
他心烦意乱,为了寻找灵感,信步走进了市博物馆举办的“穹宇遗珍——古代天文学仪器与星图特展”。
展厅光线幽暗,仿佛模拟着宇宙的深邃。各种古老的星盘、浑仪、简仪在射灯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陆星河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他在一幅巨大的《宋代全天星图》摹本前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看到了林墨。
她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子和帆布鞋,独自站在那里,仰头凝视着星图。
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清秀专注的侧脸,她看得那样入神,仿佛整个灵魂都沉浸在了那片由古人绘制的浩瀚星海中。
陆星河正准备上前搭讪,用他惯常的、无往不利的文艺腔调,却听到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语:
“……摹本团队在复原昴宿星团区域的颜料配比上,赭石与青金的混合比例误差大约在零点七个百分点,导致星点光泽的模拟度下降了百分之十二。
还有,北斗第七星‘摇光’的方位角,相较于郭守敬《授时历》的基准测算,也偏了大约半度。”
那一刻,陆星河仿佛看到她的周身有微光在闪烁。
不是因为她说了什么高深的话——事实上,他大半没听懂——而是她谈论那些遥远星辰时,那种绝对笃定、近乎虔诚的专注神情。
她不像一个参观者,更像一位迷失在人间的、严谨而疏离的“星空管理员”。
他的心,被某种无形却极其锋利的东西,精准地击中了。
他立刻动用关系,查到了她的信息:林墨,二十五岁,独立古籍与古天文仪器修复师,师从业内一位隐退的泰斗。
性格……嗯,报告上写的是“沉浸式工作,社交简单,思维模式偏重逻辑与实证”。
很好,很特别。陆星河摩拳擦掌,立刻制定了详尽的“捕获缪斯”计划。他相信,没有女人能抵抗他营造的浪漫攻势。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追求。
他包下全市最贵的旋转餐厅,在云层之上享用烛光晚餐。他指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说:“墨墨,你看,这里的夜景,是不是最接近空间站俯瞰地球时,那种繁华与孤寂交织的感觉?”
林墨切着盘中的牛排,头也没抬:“根据国际空间站的轨道高度约400公里,其视角下的地球边缘呈弧形,城市灯光带模糊成片,与大气辉光交织。
你所说的‘孤寂感’,更多源于宇航员所处的极端封闭环境及心理效应,与我们在海拔553米的建筑内观看的平面夜景,存在本质区别。”
她顿了顿,用叉子指了指巨大的落地窗,“而且,由于这块玻璃的折射率和轻微形变,我们看到的星象位置存在系统性偏差。”
一顿价值不菲的晚餐,最终在关于玻璃折射率的讨论中结束。
他不死心,花重金通过商业机构,购买了一颗小行星的命名权,将精美的认证证书送到她工作室。
林墨收到后,礼貌地给他发了条微信:“陆作家,谢谢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