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同事李婉过来约我吃饭，我说带了便当，她凑过来嗅了嗅：“番茄牛腩？好香，你自己做的？”我点头，她夸张地叹气：“沈砚上辈子拯救银河系吧，能天天吃你做的饭。”我笑笑，没接话，低头扒饭，牛腩炖得还是老了，嚼起来像泡过水的纸，我面不改色地咽下去，把饭盒洗干净，倒扣在沥水架上。
下午三点，沈砚发来消息：【昨晚太忙，忘了跟你说，我直接去公司了，晚上一起吃饭？】我盯着屏幕，光标一闪一闪，像心跳漏了半拍。我回：【不了，今晚加班。】发完我把手机扣在桌面上，继续看报表，数字在眼前跳，我却一行也没看进去。半小时后，他又发：【那我去接你？】我没回。
三
傍晚六点，办公室人走了一半，我关掉电脑，背包下楼。出大门时，风卷着落叶扑过来，像一把碎玻璃，刮得脸生疼。我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往地铁站走。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我掏出来，是姚婧的朋友圈更新：【灯泡换好啦，某人做饭的手艺越来越棒～】配图是一盏暖黄色的吊灯，灯下摆着两副碗筷，背景是沈砚的侧脸，他正低头剥蒜，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一片安静的湖水。
我停下脚步，站在人行道中央，身边人流如潮水，从我两侧分开，又合拢。我把照片放大，缩小，再放大，沈砚左手腕上戴的还是那只万国表，表盘上的“S&L”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我退出照片，点了个赞，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地铁口的风更大了，像有人迎面给了我一巴掌，我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回到家，屋里黑着灯，我打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来，照出我一个人的影子，瘦瘦长长，像一根钉在墙上的钉子。我换鞋，放下包，走到阳台，把窗户开了一条缝，远处高楼的灯一盏盏亮起，像一串散落的珍珠，闪着冷冷的光。我站了一会儿，直到手指被风吹得发麻，才把窗关上，拉好窗帘，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像一口深井，连回声都听不见。
四
我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衣，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昨晚的蛋糕拿出来。芝士表面已经微微干裂，像一张失水的脸，我切了一块，放进盘子，端到茶几上，盘腿坐在地毯上，打开投影仪，随便点了一部纪录片，讲北极熊的，画面一片白茫茫，熊在冰面上走，走一会儿，停下来，抬头看天，眼神空洞，像在看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看。
我吃了一口蛋糕，甜味在口腔里化开，紧接着是芝士的酸，像一口放坏的牛奶，我咽下去，又吃了一口，第三口的时候，喉咙突然发紧，我放下叉子，喝了一口水，把那种突如其来的哽咽压下去。我告诉自己，只是蛋糕太甜了，甜得发苦，苦得叫人想哭。
手机在茶几上亮了一下，是沈砚：【下班了吗？】我没回。十分钟后，他又发：【我在楼下，给你带了宵夜。】我走到阳台，掀开窗帘一角，果然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车顶落了一层银杏叶，像撒了一把碎金。他倚在车门上，低头看手机，指尖夹着一根烟，没点燃，只是来回转，像某种焦躁的计时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