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洗了脸,卸了妆,口红印在化妆棉上,像一片枯萎的花瓣。我刷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刷了足足三分钟,牙膏沫溅到镜子上,星星点点,像一场小雪。我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衣,是纯棉的,旧了,领口松松垮垮,穿着却舒服。我躺进床里,右侧空了一大块,我往里挪了挪,还是空,像一片无人认领的领土。我拉过被子,盖到下巴,眼睛盯着天花板,那里有一条裂缝,细细长长,像一把倒悬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我伸手关掉床头灯,屋里彻底黑了。我闭上眼睛,数自己的呼吸,一,二,三……数到第七下,手机亮了,是沈砚的消息:【别多想,我尽快回。】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我才伸手,把手机调成静音,翻了个身,背对着那半边空床。我没有回“好的”,也没有回“别回了”。我只是闭上眼睛,对自己说: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睡着了,竟没有做梦。一觉醒来,天已微亮,窗帘缝里透进一线灰白的光,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夜的黑布。我睁开眼,望着那线光,心里空空的,像一间搬空了的屋子,连回声都没有。我起床,洗漱,化妆,换衣服,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蛋糕,拆开盒子,用叉子挖了一口,芝士的甜腻在嘴里化开,竟有点苦。我吃了三口,把盒子盖好,放回冰箱,关门的时候,发出“咔哒”一声,像给某个夜晚上了锁,钥匙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章 我不闹了

清晨七点,闹钟响到第三声,我伸手按掉。屋里还残留着昨夜未散的凉意,像一层薄薄的膜,覆在皮肤上。我坐起来,床右侧的枕头平整无痕,连褶皱都保持着昨晚我亲手拍平的形状。沈砚一夜未归。我盯着那块空处看了几秒,起身,拉开窗帘,初冬的阳光像稀释的橙汁,淡淡地泼进来,落在地板上,一块一块的光斑,像打碎的镜子。

我洗漱,化妆,豆沙色口红在唇峰上轻轻一抹,抿一下,纸巾上留下一个完整的唇印,我把它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衣柜门拉开,我手指掠过一排排衣架,停在一件烟灰色西装外套上——去年团建时买的,只穿过一次,沈砚说颜色太冷,显得刻薄。我穿上,扣好扣子,镜子里的人肩膀笔直,下巴微收,眼神平静,像一潭没有鱼的湖水。

餐桌上,昨夜剩下的牛腩还装在保鲜盒里,汤汁已凝成冻,油花浮在上面,像一层碎金。我把它放进微波炉,加热两分钟,倒进便当盒,又煮了一把青菜,铺在表面,盖上盖子,装进包里。沈砚不吃剩菜,他总说剩菜有股“冰箱味”,吃了会犯恶心。我吃了四年,倒也没死。

电梯下到负二层,我走到车旁,掏出钥匙,刚拉开车门,隔壁车位的黑色大G也闪了一下灯,是邻居老周,他冲我点头:“早啊,小林,今天气色不错。”我笑笑:“早。”声音不轻不重,像一片叶子落在水面上,连涟漪都没惊起。

公司九点打卡,我八点四十抵达。工位上堆着上周五没看完的报表,我摘下外套,挂到椅背,开机,倒水,打开Excel,一行行数字像蚂蚁,在我眼前排成队。我喝一口黑咖啡,苦味在舌尖炸开,脑子瞬间清醒,手指敲键盘,噼里啪啦,像下一场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