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慢走。”
人走后，青黛才愤愤道：“小姐，她们也太欺负人了！二十两，这分明是羞辱！”
沈清音拿起那锭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羞辱？不，这是机会。”
“机会？”青黛不解。
“去打听一下，府里采买日常用度的，是哪些人？主要负责哪几项？尤其是……大厨房的采买。”沈清音吩咐道，眼神幽深。
青黛虽不明白小姐意欲何为，还是依言去了。她性子怯懦，但正因如此，反而容易被人忽略，打听些不涉及核心的消息倒不算太难。
几天后，青黛带回了一些零碎信息。府中采买由柳芸娘的一个远房亲戚，赖管事总负责，其下分了几摊，大厨房的采买油水最厚，由赖管事的心腹，一个姓钱的婆子把持。
沈清音静静听着，心中已有计较。
这日午后，她带着青黛，第一次主动走出了清音院，在府中花园“偶遇”了正在凉亭里品茗赏花的沈清月。
沈清月见到她，有些意外，随即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姐姐今日怎么有兴致出来了？可是缺了什么？尽管跟妹妹说。”
“劳妹妹挂心，并不缺什么。”沈清音走到亭中，目光扫过石桌上精致的点心和一套价值不菲的雨过天青瓷茶具，“只是整日闷在屋里，有些无趣，出来走走。妹妹这茶，香气清远，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吧？”
沈清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又迅速掩去，亲自执壶斟了一杯，推到沈清音面前：“姐姐好灵的鼻子，正是御赐的雨前龙井。姐姐尝尝？”
沈清音并未推辞，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又浅啜一口，赞道：“果然好茶。只可惜……”
“可惜什么？”沈清月追问。
“可惜这水差了些许。”沈清音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雨前龙井，需以清冽山泉冲泡，方能激发出其鲜爽甘醇。妹妹这水，怕是用的普通井水，虽也甘甜，终究带了些土腥气，掩了茶的本味。”
沈清月脸色微变。她素来自诩风雅，在吃穿用度上极尽讲究，被一个刚从“穷乡僻壤”回来的沈清音指出不足，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姐姐在别苑三年，倒是学了不少。”她语气微冷。
“闲来无事，翻了些杂书罢了。”沈清音仿若未觉她的不悦，目光转向亭外一丛开得正盛的白玉兰，“就比如这玉兰，看似洁白无瑕，但其根须若长期浸泡在污水之中，时日一长，花色便会黯淡，甚至枯萎。可见这根本之源，最是紧要。”
她语气平淡，像在闲聊家常。
沈清月却听得心头莫名一堵。
沈清音不再多言，起身道：“妹妹慢用，我再去别处走走。”
她带着青黛离开凉亭，留下沈清月对着那杯茶，脸色阴晴不定。
“小姐，您刚才那话……”走远后，青黛小声问道。
“随口一说罢了。”沈清音淡淡道，“种子已经种下，何时发芽，就看天意了。”
她并非指望一番话就能让沈清月如何，只是要在其心中埋下一根刺，一根关于“根本”、关于“源头”的刺。沈清月性子骄纵，又好面子，今日被她当众（虽只有几个丫鬟在场）指出用水的瑕疵，必会耿耿于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