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阳,是个警察。
这句话,我只敢在心里说。在缅北,我叫阿水,一个为了钱什么都敢做的亡命徒。我的手,开过枪,沾过血。我的眼睛,见过尸体,看过背叛。我在这里三年,像一颗钉子,一点点楔进这个罪恶王国的核心。
今天,是收网的日子。
线人传来消息,盘踞在金三角地区幕后最大的老板“阎王”,要亲自见我。三年来,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像个影子,操控着这里一半以上的毒品、诈骗和人口贩卖。我的任务,就是确定他的身份,拿到他核心犯罪的证据。
我走进约定的木楼。空气里有檀香的味道,压不住常年存在的血腥气和霉味。走廊很长,两边的房间门户紧闭,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罪恶。我的手心出汗,枪藏在后腰,冰冷的触感让我保持清醒。
线人把我带到最里面一间茶房门口,他躬身退下,眼神里有恐惧。我推开门。
房间里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一个男人,背对着我,坐在茶台前。他穿着一身普通的棉麻衣服,动作很慢,在洗茶,冲泡。水汽氤氲,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我站着,没有动,观察房间。这里是他的地盘,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藏着杀机。
男人没有回头。他只是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来了?”
这个声音,让我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我身上的肌肉全部绷紧,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男人倒好一杯茶,推到对面的位置。然后,他慢慢转过身。
那是一张我刻在骨子里的脸。一张五十多岁,因为常年劳累而布满褶皱的脸。他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后面,是一双我每次回家都会看到的、温和的眼睛。
他是我结婚五年的妻子,萧曼的父亲。一个在小县城教了一辈子书,桃李满天下的人民教师。我的岳父,温忠国。
他看着我,笑了笑。那笑容,和每次我陪他下棋时一模一样。
“贤婿,站着干什么?”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过来,尝尝爸泡的茶。”
2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预案,所有的训练,都变成了一堆无用的废料。我站在原地,身体像被钉在了地板上。
温忠国看我没有反应,也不催促。他自己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那姿态,闲适得像是在自家院子里乘凉。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他放下茶杯,声音依旧温和,“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这三年,辛苦了。”
他怎么知道我做了三年?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我强迫自己冷静,开始分析眼前的一切。这不是幻觉,也不是什么圈套里的替身。这个人,就是温忠国。他的每一个微小的习惯动作,眼神,我都无比熟悉。
可他怎么会是“阎王”?
一个教书育人,连说话都很少大声的老师。一个每次过年都会用红纸写春联,字迹工整的老头。一个把女儿视为生命,对我这个女婿也关怀备至的长辈。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一步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我的动作僵硬,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爸。”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