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咎忽然伸手,指腹擦过她唇角一抹胭脂,声音低得只有彼此听见:
“成交。但若你医不好……”
“医不好,我陪你一起死。”
她答得干脆,像下手术通知书。
红烛高烧,喜房外,更鼓四声。
无人知晓,一场以命为筹的契约,就在喜床之上、刀光之间,悄然落成。
第二章 毒源·雪衣(上)
次日,辰时。
京城落了今秋第一场薄雪,碎玉声里,瑨王府西厢静得落针可闻。
苏惊鹊一夜未阖眼。
手术空间计时器亮着幽蓝荧光——04:17:38,这是她能在古代维持无菌环境的最大极限。
萧无咎的毒血已被分离出血清,砷浓度超标正常值47倍,伴随微量蛇毒神经因子;更棘手的是,毒物表面附着一种奇怪的多糖膜,延缓代谢,像给毒素穿了“防撬锁”。
“下毒者是行家。”
她揉了揉酸胀的颈椎,抬眼正见窗棂外飘进一片雪,落在试剂瓶口,瞬间化成一滴冷珠。
“曼陀罗花粉、银环蛇唾液、赤火砷……三味合成,还要护住心脉,让受害者慢慢癫狂。”
思路一闪——
“围场!”
原主记忆碎片里,皇家秋狩所用的“赤火砷”正是滇西贡品,伴生于赤火矿,而曼陀罗在北境称“雪疯子”,只在皇家猎苑阴坡生长。
所有线索指向同一个坐标:京郊八十里,皇家西山围场。
“吱呀——”
门被推开,一股冷风卷着雪沫灌入。
谢无咎单手扶门框,脸色比雪更苍白,左臂缠着暗红绑带——血已浸透。
“王妃,主子请您过去。”
他声音沙哑,却坚持躬身行礼。
苏惊鹊皱眉,目光掠过那道伤:利器斜劈,从三角肌裂到肱骨,边缘整齐,像薄刃快刀,却带着烧灼痕迹。
“火铳?”
“不,是弩。”谢无咎低声道,“箭头淬了赤火砷,主子说——毒源自己送上门了。”
寝殿内,地龙烧得旺。
萧无咎披一件素白中衣,衣襟半敞,胸口贴着一次性心电电极,导线蜿蜒连到手术空间外接监护仪。
液晶屏上,ST段轻微抬高。
“又发作了?”苏惊鹊把医药箱搁在案上,抬手示意他躺下。
“小悸而已。”男人语气轻描淡写,指尖却紧攥床沿,青筋隐现。
“毒性叠加,再小的悸也能要命。”
她俯身,碘伏棉球擦过他锁骨下旧疤,动作利落,“箭头呢?我要完整标本。”
“在这儿。”
萧无咎抬手,一只乌金小匣被推到她面前。
匣内,半截断箭静静躺着,箭杆刻着一个极细的“赫”字,旁边还有一枚小小指环——银环蛇形,蛇口衔珠。
“赫连雪刃。”男人低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北境雪鹰侯,回京不到三日,便送本王这份大礼。”
苏惊鹊用镊子夹起指环,对着烛火转动,蛇眼珠子闪过幽绿。
“银环蛇标,曼陀罗粉,赤火砷……配方对上了。”
她抬眼,“赫连想慢慢毒疯你,再借疯名夺你兵权?”
“或许更糟。”
萧无咎指尖轻敲床栏,声音低冷,“他要的是‘清君侧’——先废我,再逼宫。”
空气瞬间凝滞。
苏惊鹊却忽然伸手,贴在他心口,感受那紊乱却倔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