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被我镇住了。他从未见过一个搞安保的,能把事情分析到这个地步。
“代价呢?你想要多少?”他问。
“我不要钱。”我笑了,“我只要你这场演唱会安保服务的独家授权。以及,从黄牛手里罚没的所有门票的……处置权。”
他同意了。
演唱会那天,体育场外,哀鸿遍野。我手下那些煞神一样的安保,配合着最新的技术手段,把那些囤积了高价票的黄牛,按死在了第一道安检门外。几百张被炒到天价的内场票,就这么落到了我的手里。
我没有把票卖出去。我让公司的官微发了一条公告:所有被收缴的门票,将在开场后,免费发放给那些一直等在场外、买不起黄牛票的真正粉丝。
那一晚,“金盾安保”和“周凛宠粉”两个词条,被刷上了热搜第一。周凛的口碑瞬间逆转,而我的“金盾”,一战成名。之后,几乎所有一线明星的演唱会安保项目,都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我不再需要去超市偷听了。我成了那个制定规则的人。我看着账户里飞速增长的数字,心里却越来越空。这些数字,买不来一碗热汤面的温度。
4
那家面馆,开在一条快要被城市遗忘的旧巷子里。没有招牌,只在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旧灯笼。老板是个很老很老,腰都直不起来的婆婆,姓兰,附近的人都叫她“兰婆”。
我第一次发现这里,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揣着兜里仅剩的二十块钱,想找个地方吃顿饱饭。兰婆的面,十五块钱一碗,牛肉给得像不要钱。她看我吃得狼吞虎咽,什么也没问,又默默地给我加了满满一勺肉臊。
从那以后,无论我多忙,每周都会来这里吃一碗面。这里,是我高速运转、冷酷无情的商业世界里,唯一的暂停键。
我的公司越做越大,名片上的头衔从“总经理”变成了“董事长”。我出入最高级的写字楼,和最顶尖的资本家谈笑风生。但在兰婆这里,我永远是那个第一次来吃面,吃得满头大汗的“小源”。
“小源,又来啦。”她总是笑眯眯地,用那双浑浊但温暖的眼睛看着我,“今天生意好不好啊?”
“还行,兰婆。”我把上百万的合同塞进包里,坐在那张油腻的小木桌前,“还是您这儿的面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她颤巍巍地给我端上面,上面依旧是多得冒尖的牛肉。
我有时候会想,我拼了命地从那些争吵的噪声中攫取财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证明我比那些抛弃我的前同事、前老板更强?还是为了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坐在这间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小面馆里,听着兰婆絮絮叨叨地讲着街坊邻里的琐事,我心中那块因为算计和斗争而变得坚硬的地方,会稍微柔软那么一点点。
这碗面,和它所代表的那种缓慢、陈旧、不计成本的温情,是我所有商业逻辑里的一个“异类”。它无法被量化,无法被复制,也无法带来任何利润。但它却成了我精神世界里,唯一的锚点。
我曾想过给兰婆一笔钱,让她把店重新装修一下,或者干脆别干了,去享享清福。但她拒绝了。
“我这把老骨头,闲不住。”她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再说,这家店,是你兰公公留下的。守着它,就感觉他还没走远。等哪天我干不动了,这灯,也就该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