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西里斯看着那块牌子,听到身后有拍案的声音,像是古老秩序在咳嗽。他深吸一口气,放下那份谨慎与庄严,签下了名字,墨迹在掌心流淌出一股冷静的力量。于是,这位埃及冥王便成了地府的一名临时管理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3 阎王办公室:KPI、流程与早会
地府的办公流程,比奥西里斯想象的还要现代化。他被领进一间“判官会议室”,那里挂着十大KPI的巨大电子屏。判官们桌前摆着毛笔、砚台与平板并列,显得古怪又滑稽:左手写着“阴曹判决文书”,右手点击着“灵魂分发系统”的云端按钮。
“日常早会开始。”阎王挥手示意。每个“殿”(部门)代表轮流汇报KPI:孟婆汇报“遗忘率”、判官汇报“结案速度”、账房君汇报“冥币发放准确率”、巡魂队长汇报“夜间巡查覆盖率”。会议上偶尔还有HR(阴界人事)建议提高“转生满意度”的员工福利:比如延长灵魂疗养假、增加冥币弹性福利。
奥西里斯听着听着,脸色由惊讶变得严肃。他习惯以秤盘衡量异常,习惯以真理作基准,而这里却用“周转率、投诉率、满意度”来衡量死者的待遇。甚至有一项叫做“怨气临界预警”的KPI,用红色条形图标示,最近一路上升。
“我们是以秩序保全为重,”阎王对奥西里斯说,“但是现代世界复杂,量化让我们更好地分配资源。你作为外来顾问,更应帮助我们分析:为何某些线下部门的投诉率爆表?为何南荒判官的‘孝度评分’与北域判官的算法不同?”
奥西里斯想到心秤的羽毛,想到每一颗心。衡量与衡量之间,他突然明白,这将是一场价值观与运作效率的碰撞——他要在“公正的天平”与“冷冰冰的KPI表”之间,找到连结。
4 文化碰撞:天平与账本的第一次会面
奥西里斯提出用“心衡”方案:在每一个待审的亡魂面前放置一根羽毛,权衡其心的轻重,以真理的尺度做考量。他觉得这既简洁又公正,能避免文化偏见。
阎王却翻开了一叠表格,指着上面的项:孝顺指数、功德积分、忏悔时长、社群推荐数(“祖宗评价”),说:“我们这里还要满足转生的社会适配性。若一个亡魂心轻,但其在阳间有累积的严重债务、怨念地基,就不能简单判为‘轻’就放出去。还有,法律上我们必须记录‘判决理由’,以备来日申诉。”
两套标准互不相让。奥西里斯看见数据面板上“轻心释放→回归投胎”的流程线被反复驳回,心中生疑:难道衡量心的不是绝对的“真理”,而是一份“社会契约书”吗?
在这场争论中,判官们各执其职。蒙古风格的判官说:“咱们这里讲究‘孝’,一个小小的轻心,若其阳间子孙不尽孝,祖宗心中仍是刀,放它去只是增加下次抱怨的绩效。”北方的一个判官还展示了一份“孝心回溯表”,数据表明,孝度低的家庭中怨魂二次投诉率明显上升。
奥西里斯的眼神变得柔和,他意识到:不同文化把“好”定义不同。对埃及人来说,天平上的轻重是“真理”;而在这里,“道德的重”还有“社会关系的重量”。他嗅到一个隐患:机械地推广天平制度,可能会打乱已形成的社会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