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来她在这儿等着我。

「收拾东西滚蛋。」张主管从包里掏出个信封,扔在我桌上,「这是遣散费,五百块。」

「别想着闹,刘总在这儿黑白两道都有人。」

我看着那个牛皮纸信封,像看着一泡狗屎。

五百块。

打发叫花子呢?

2.

我没捡那个信封。

也没收拾东西。

桌上只有一个掉漆的速写本,一支磨秃的2B铅笔,还有半包皱巴巴的纸巾。

张主管不耐烦了,伸手来推我:

「你聋了?」

她的指甲刮过我胳膊,留下一道红印。

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尖叫起来,像被蛇咬了。

「赵晓娟你疯了!」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告诉刘梅。」

「我赵晓娟,不是好欺负的。」

她甩开我的手,后退两步,掏出手机:

「你等着!我现在就叫保安!」

我没理她。

拿起桌上的铅笔,在速写本最后一页,狠狠画了个叉。

然后把本子塞进帆布包。

转身往门口走。

玻璃门映出我的影子:

头发乱得像鸡窝,T恤上沾着颜料,右手食指缠着渗血的创可贴——那是握笔太久磨出来的泡。

像个笑话。

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天已经泛白了。

风灌进领口,冷得我打哆嗦。

手机又震了。

还是弟媳。

这次是语音消息,声音尖利:

「赵晓娟你个贱货!是不是想看着你爹死?」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打钱,我就去你工作室闹!让你在深圳待不下去!」

我停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

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把弟媳的脸泡得模糊不清。

我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汗和灰。

然后点开对话框,敲下两个字:

「等着。」

发送。

拉黑。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天。

深圳的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脏抹布。

但我知道。

总有一天。

我要用我的画笔。

把这块抹布,捅个窟窿出来。

让光透进来。

现在。

先活下去。

我攥紧帆布包的带子,指节发白。

包里的速写本,硌得我肋骨生疼。

像一根刺。

扎在肉里。

也扎在心上。

3.

雨又下大了。

我蹲在工作室后门的垃圾桶旁,像条被遗弃的野狗。

刚才张主管叫的保安把我推出来时,我的帆布包破了个口子。

速写本掉在地上,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

就像我这二十年的人生。

操。

我抹了把脸,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淌。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银行短信。

余额:268.5元。

离五万块,差了个银河系。

弟媳要是真敢卖爹的肾……

我不敢想。

风卷着垃圾飞过,一个纸团砸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