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在这儿等着我。
「收拾东西滚蛋。」张主管从包里掏出个信封,扔在我桌上,「这是遣散费,五百块。」
「别想着闹,刘总在这儿黑白两道都有人。」
我看着那个牛皮纸信封,像看着一泡狗屎。
五百块。
打发叫花子呢?
2.
我没捡那个信封。
也没收拾东西。
桌上只有一个掉漆的速写本,一支磨秃的2B铅笔,还有半包皱巴巴的纸巾。
张主管不耐烦了,伸手来推我:
「你聋了?」
她的指甲刮过我胳膊,留下一道红印。
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尖叫起来,像被蛇咬了。
「赵晓娟你疯了!」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告诉刘梅。」
「我赵晓娟,不是好欺负的。」
她甩开我的手,后退两步,掏出手机:
「你等着!我现在就叫保安!」
我没理她。
拿起桌上的铅笔,在速写本最后一页,狠狠画了个叉。
然后把本子塞进帆布包。
转身往门口走。
玻璃门映出我的影子:
头发乱得像鸡窝,T恤上沾着颜料,右手食指缠着渗血的创可贴——那是握笔太久磨出来的泡。
像个笑话。
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天已经泛白了。
风灌进领口,冷得我打哆嗦。
手机又震了。
还是弟媳。
这次是语音消息,声音尖利:
「赵晓娟你个贱货!是不是想看着你爹死?」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打钱,我就去你工作室闹!让你在深圳待不下去!」
我停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
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把弟媳的脸泡得模糊不清。
我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汗和灰。
然后点开对话框,敲下两个字:
「等着。」
发送。
拉黑。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天。
深圳的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脏抹布。
但我知道。
总有一天。
我要用我的画笔。
把这块抹布,捅个窟窿出来。
让光透进来。
现在。
先活下去。
我攥紧帆布包的带子,指节发白。
包里的速写本,硌得我肋骨生疼。
像一根刺。
扎在肉里。
也扎在心上。
3.
雨又下大了。
我蹲在工作室后门的垃圾桶旁,像条被遗弃的野狗。
刚才张主管叫的保安把我推出来时,我的帆布包破了个口子。
速写本掉在地上,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
就像我这二十年的人生。
操。
我抹了把脸,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淌。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银行短信。
余额:268.5元。
离五万块,差了个银河系。
弟媳要是真敢卖爹的肾……
我不敢想。
风卷着垃圾飞过,一个纸团砸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