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则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恐慌。
我发现我的记忆正在褪色。
那天我路过一个花园。花园里开着一朵红色的花。我认得它它的名字叫玫瑰。
在前世我曾鼓起勇气买了一支玫瑰想送给小雅。结果被她和她的朋友当成笑话讲了整整一个星期。
那支玫瑰的刺曾扎破我的手。那种刺痛的感觉我记忆犹新。
可现在我看着眼前这朵娇艳的、盛开的玫瑰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想不起它代表什么。爱情？浪漫？
这些词在我的脑海里变得很模糊很遥远。我只知道它是一种植物红色的有刺。仅此而已。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冲回房间拿起笔想写下“美丽”这两个字。我记得这两个字怎么写但我却想不起它们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脑中关于前世“美”的概念正在像被风化的沙画一样一点点地消失。
我终于明白了。
每一次我用我的“丑”在这个世界进行“消费”时我付出的不仅仅是我的一个表情。
我付出的是我灵魂的一部分。是我作为“李浩”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的最根本的认知。
这个世界在用它最慷慨的方式奖励我的“丑”。
同时也在用它最残忍的方式吞噬我的“过去”。
我开始害怕照镜子。
我怕的不是镜子里那张“丑陋”的脸。
我怕的是有一天当我看着这张脸时我会真的觉得它很“美”。
我怕的是有一天我会彻底忘记小雅的脸曾经是“美丽”的；墨琉璃的脸曾经是“丑陋”的。
我怕的是有一天我会彻底变成这个世界的人。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回到了前世。我站在那间嘲笑了我无数次的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用一种惊恐的、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怪物！”
“他长得好‘美’啊！快报警！”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的脸变成了墨琉-琉璃的样子。
我被吓醒了。
我坐在黑暗里浑身冰凉。
我得到了一个世界却正在失去我自己。
这笔交易真的值得吗？
8
我的变化没能瞒过墨琉璃。
她太聪明了。她的心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
那天她让人从外面买回来一只……小猫。
在这个世界猫是一种“丑陋”的宠物。因为它们“漂亮”得毫无特色四条腿一个头一个尾巴太规整太和谐毫无“创意”。
这只小猫是一只纯白的波斯猫。它有着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长长的毛发像一团棉花糖。
在前世它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宠物。
在这里它是被丢在街边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丑物”。
墨琉璃把这只猫放在了我的书房里。
我看到它的时候愣住了。
一种久违的、几乎被我遗忘的情绪从我心底涌了上来。
那叫……“可爱”。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它。
我的指尖刚刚碰到它柔软的毛发。
墨琉璃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你喜欢它？”她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
我转过身看着她。
她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得和我一样“丑”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