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中写的。

“他们不是病人。快跑。”

我把便签翻过来,背面写着一个名字。

周易。

我问人事科,周易是谁。

人事科的人脸色变了变,说:“是你的上一任。他家里出了点事,辞职了。”

我看着他躲闪的眼神。

“是吗?”我说,“我怎么听说,精神科医生,是高危职业。”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不是医生,我也穿着病号服。第七张床是我的。

然后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他递给我一板药,说:“该做任务了。”

2

第二天,下雨了。

疗养院的雨,又冷又咸,带着海腥味。

我没带伞,站在办公楼的屋檐下,看着草坪。

林黛玉一个人站在雨里,没穿雨衣。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流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看见我,向我走过来。

她的病号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瘦得像一根竹竿。

“苏医生。”她开口,声音和雨一样,又轻又冷,“你信命吗?”

我没回答。

“我信。”她说,“我的命,就是疼。心疼,身上也疼。只有疼,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伸出手腕给我看。上面是新旧交错的划痕,像一道道红色的密码。

“他们说我有病。”她看着我的眼睛,问,“可如果疼是我的使命,那我完成了使命,是不是就没有病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太干净了,干净得只有痛苦。

我说:“使命可以换。你的人生,不是只有这一本剧本。”

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可我只会写这一个故事。”

她说完,转身又走回雨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个地方,像是被雨水泡软了,开始发酸。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来这里,是为了逃离感情,不是为了感受感情。

查房的时候,我给她带了一管药膏。

“涂上。”我说,语气很硬。

她没接,只是看着我。“医生,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是在履行我的职责。”我说。

“职责?”她轻声说,“上一任的周医生,也这么说。他说要治好我。”

我心里一动。“他怎么治的?”

“他对我很好。”林黛-玉说,“他会听我讲我的故事,给我带糖,还会对我说,这不是我的错。”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后来呢?”我问。

“后来,他就不见了。”她说,“他们说,周医生病了。比我们病得还重。”

我走出病房,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重。

我去了档案室。这里很旧,空气里都是纸张发霉的味道。

我想找周易的档案。

但关于他的一切,都被清空了。入职记录,工作日志,甚至连一张登记照都没有。

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文件夹,上面贴着他的名字。

我在文件夹的夹层里,摸到了一张硬硬的东西。

是一张借书卡。

疗养院里有一个小图书馆,从来没人去。

我拿着借书卡去了图书馆。管理员是个很老的人,一直在打瞌D睡。

我把卡递给他,他查了半天电脑。

“周易……他借过一本书,一直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