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推开那扇熟悉的玻璃门时，首先注意到的是气味。
不是记忆中消毒水混合咖啡的办公室味道，而是一种甜腻到腐烂的气息，像是放久的水果在闷热的房间里发酵。
“你终于来了。”
张总从堆积如山的文件后抬起头，眼球布满血丝，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
这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一丝不苟的张明远，他会因为文件偏移桌面一厘米而大发雷霆。
“听说您找我？”我谨慎地站在办公桌前，保持安全距离。
一周前我提交辞呈时，他冷笑着说我离开这里活不过三个月。
而现在，他双手颤抖地翻找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找到了，找到了。”他抽出一份文件，指甲缝里塞着奇怪的黑色污渍。
“这份企划案，只有你能看懂。”
我接过文件夹。里面全是用红色墨水画的扭曲图形，像是某种古老符号，又像是孩童的涂鸦。
在图案间隙，夹杂着支离破碎的单词：“救赎”、“循环”、“代价”。
“张总，这看起来不像企划案。”
“你当然看不懂！”他突然激动地拍桌而起，吓得我后退一步。
“我们都困在这里，每一天都在重复，你不明白吗？”
他的眼神狂乱，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缠着几圈红线，系着个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
“从你离开那天开始，我就能看见了。”他压低声音，凑近我说道。
“墙上的数字，钟摆的节奏，所有的一切都在倒数。”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壁。
除了我们公司那个著名的“奋斗一百天”倒计时牌，什么都没有。
数字停留在“07”，那是我离职当天的数字。
“听着，张总，也许你需要休息...”
“不！”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她回来了，因为你的离开打破了平衡。”
他所说的“她”是指林秘书，三个月前在加班回家路上遭遇车祸的年轻女孩，公司迅速招聘了新秘书，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林薇已经去世了。”我试图挣脱，但他的手指像铁钳。
“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雇佣关系。”他诡异地笑着。
“她现在为更高层次的管理工作。”
这时我注意到他电脑屏幕上不是报表，而是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中间夹杂着林秘书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眼睛部位被画上了红色的叉。
“你看这里。”
他点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按日期排列的监控录像。
我屏住呼吸。
录像显示，每天凌晨三点，我曾经的工位上都会出现一个人影。
即使画质模糊，我也能认出那是我习惯性弓背的姿态。
“这不可能，我已经一周没来过公司了。”
“时间不是线性的，小陈。”张总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就像项目进度表，可以并行、循环、甚至...回溯。”
他调出考勤记录，数据显示我离职后仍有打卡记录。
更诡异的是，所有记录都显示我在凌晨三点准时出现，工作到五点后消失。
我感到脊背发凉，这不是恶作剧，公司的门禁系统是最高安全级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