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
“我的剑，饮的是恶人之血，荡涤的是世间污浊。它为何会生出魔性？它只会变得更锋利，更纯粹！”
“反倒是你的剑，终日藏于鞘中，不染尘埃，不沾因果。你以为这就是干净？”
“你看见罪恶，绕道而行。你听闻不公，充耳不闻。”
“你把明哲保身，当做道心纯粹。把冷漠和怯懦，当做清高。”
“岳清源，你告诉我，我们两个，究竟谁的道心，才是不纯的那个？”
我这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了。
是惨白。
他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道，被我剥开了外皮，露出了里面最肮脏、最懦弱的核心。
周围的人，也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鄙夷和敌意。
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有震惊，有思索，甚至还有一丝……敬佩。
我没再理会摇摇欲坠的岳清源。
我转过身，面向那纯白如玉的问道梯。
“道，不在嘴上，在脚下。”
“我季霜的道心，纯与不纯，不是你说了算。”
“是它，说了算。”
说完，我抬起脚，踩上了第一级台阶。
3
脚踩上台阶的瞬间。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议论的人群，伪善的岳清源，高耸入云的问道梯，全都消失了。
我站在一片血色荒原上。
天空是暗红色的，地上流淌着粘稠的血液。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我的脚下，躺着一具具尸体。
三百七十二具。
不多不少，正是黑风寨的那些人。
他们全都睁着眼睛，空洞地看着我。
“你杀了我们……”
“你好狠的心……”
“你会有报应的……”
无数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像诅咒，像梦魇。
这是幻境。
是问道梯对我道心的考验。
它把我最广为人知的“杀孽”，具象化地呈现在我面前。
它想看看，我是否会后悔，是否会恐惧。
如果我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我的道心，就会出现裂痕。
然后，我就会被弹下台阶，身受重伤。
我站在尸山血海中，静静地看着。
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我甚至还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屠童叟”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嗯，和我记忆里，被我一剑枭首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很逼真。
我抬起头，对着血色的天空，轻轻说了一句。
“就这？”
“还以为，能有什么新花样。”
那些在我耳边回响的诅咒声，停滞了一秒。
似乎也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然后，声音变得更加尖利。
“你不怕吗？你不后悔吗？”
“你杀了这么多人！你的道心已经被污染了！”
我摇了摇头。
“怕？我为什么要怕？”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我杀的，都是畜生。我做的是，我觉得对的事。”
“我的道心，因此而更加通达，更加坚定。”
“污染？这个词，用在你们身上，才更合适。”
我说完，血色荒原开始剧烈震动。
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个个爬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