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到四十平米的一居室,家具陈旧,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的霉味。
他环顾四周,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林念,你到底在搞什么?」他终于爆发了,「开那种破车,住这种鬼地方,你是在跟我赌气吗?」
我脱下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平静地回答:「我住在哪里,开什么车,好像和陆总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上前一步,逼近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折磨自己!」
「折磨?」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转过身看着他,「陆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觉得我过得很好。」
「好?这就是你所谓的好?」他指着墙角因为潮湿而发霉的墙纸,指着那台小得可怜的电视机,指着厨房里那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林念,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心疼?
真是可笑。
当年他把我锁在废弃的体育器材室一整晚,第二天我发高烧差点得了肺炎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只有不耐烦和嘲讽。
现在,他却在这里心疼我住的房子不够好?
「是。」我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这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陆迟的怒火上。
他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转身去厨房倒水,「我喜欢。」
背后,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在公司那样摔门而去的时候,他却用一种近乎疲惫的声音说:「林念,跟我回家吧。」
我端着水杯的动作一顿。
「回哪个家?」
「回我家……不,回我们的家。」他走过来,从背后,试探性地抱住了我,「我买了一套新的别墅,在云溪湖畔,有你最喜欢的落地窗,还有一整个房间给你当画室。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温热的,带着一丝乞求。
这场景,荒唐得让我发笑。
我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地问:「陆迟,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走?」
「念念,我知道错了。」他的手臂收紧了,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这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后悔?」我轻轻地笑了,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后悔什么?后悔把我关在器材室,还是后悔撕了我的画?又或者,是后悔在我鼓起勇气跟你告白的时候,你当着全校的面,把我写的情书念出来,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抱着我的手臂也开始颤抖。
「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迟,你知道吗?」我转过身,挣开他的怀抱,直视着他苍白的脸,「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我发着高烧,从器材室里爬出来,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林念,你这辈子,就算是死,也别再和陆迟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