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没有回答她。他只是挂了电话然后做了一个我没想到的动作。他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很响。
周秘书吓了一跳。
陈燃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扭曲的、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的表情。他终于想起了什么疯了一样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了我的消息。
那三个字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发送时间九点十三分。在他接到死亡通知的前几分钟。
我看见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巨大的、迟来的恐慌和悔恨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丢下病床上的周秘书疯了一样地冲出医院冲进那场茫茫大雪里。
他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有二十三个我的未接来电。他的世界曾经被我的声音填满。而现在他的手机很安静我的世界也一样。
3
葬礼那天天阴沉沉的。
雪停了空气冷得像刀子。我穿着黑色的丧服站在自己的黑白照片前。照片上的我笑得很温柔。那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时陈燃给我拍的。他说宋瑜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陈燃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他瘦了很多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照片。
我的母亲哭得几乎站不住被亲戚扶着。她指着陈燃用嘶哑的声音骂陈燃我女儿是怎么死的！她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人在哪里！你这个杀人凶手！
陈燃没有辩解也没有动。他就那么站着任凭我母亲的拳头砸在他的胸口任凭那些怨毒的咒骂将他淹没。
宾客们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他们大概都在猜测这对曾经的模范夫妻到底发生了什么。
葬礼上摆满了白玫瑰。那是我最喜欢的花。陈燃曾经在每个纪念日都送我一大捧白玫瑰。他说白色最配你。
可是我看着那些盛开的白玫瑰却觉得无比讽刺。
我看见林晚也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她看着陈燃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心疼。她是陈燃的白月光是他爱了整个青春却求而不得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我长得有几分像林晚。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陈燃看见了她。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有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想要朝她走过去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照片上。
那目光里有痛苦有悔恨有迷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解脱。
葬礼结束宾客散尽。陈燃一个人在我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天开始下起小雨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我的名字。
“宋瑜”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
这是我死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我爱你不是我想你而是对不起。
我飘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如此陌生。
葬礼上的白玫瑰开不出我的春天。我的春天早在无数个无人应答的电话里在无数个独自等待的夜晚里已经枯萎了。
4
陈燃搬回了我们的家。
那个他以“工作忙需要安静”为由搬离了半年的家。
房子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玄关处还放着他很久没穿过的拖鞋。客厅的茶几上有我没看完的书。阳台的绿植因为无人照料已经有些枯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