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里到处都是我的气息。而现在这种气息成了凌迟他的酷刑。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呛得他不停地咳嗽。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我临死前给他发的最后那条消息。
我爱你。
这三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明知道那头永远只会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他开始给我发消息一条接一条。
“宋瑜你在哪？”
“宋瑜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宋瑜家里冷我给你开了暖气。”
那些迟来的、毫无意义的深情像一场滑稽的表演。
一周后他在整理我的遗物时在床头柜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日记本。那是我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写的日记。
他找来锤子砸开了那把小小的锁。
他以为他会看到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爱恋看到我们之间甜蜜的点点滴滴。
他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我用清秀的字迹写的。
“今天我见到陈燃了。他和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林晚吵架了。他喝了很多酒把我错认成了她。”
日记本的日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我看着陈燃的表情从期待变成震惊最后变成一片空白。他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书架上。
他一直以为我们的开始是他对我的一见钟情。在那个大学联谊会上他端着酒杯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我面前。他说同学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的替代。
他留下的日寄本第一页写着谎言。不不是谎言。是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美化了的残忍的真相。
5
陈燃开始疯狂地阅读那本日记。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又像是一个罪犯在审视自己的罪证。
日记里记录了我们相恋的全部过程。
“今天陈燃带我去看了电影是林晚最喜欢的那位导演的作品。电影散场他看着海报发了很久的呆。”
“陈燃送了我一条项链坠子是月亮的形状。他说因为林晚的名字里有个晚上的晚。而我叫宋瑜听起来像‘送玉’。他说宋瑜你就当是替她收下吧。”
“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学校的湖边。他闭着眼喊的却是林晚的名字。我没有推开他。因为那一刻他的眼神那么悲伤。”
……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被他遗忘的细节那些被我用爱意包裹的、带刺的糖果此刻都通过我的文字被血淋淋地剖开呈现在他面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从不让他陪我看某个导演的电影。为什么我从不戴那条月亮项链。为什么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主动吻过他。
他以为那是我的懂事是我的体贴。却不知道那是我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这段感情里我仅存的、可怜的自尊。
日记翻到了我们结婚前夕。
“陈燃向我求婚了。在他得知林晚即将订婚的第二天。他拿着戒指单膝跪地。他说宋瑜嫁给我吧。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答应了。因为我爱他。我天真地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看到我而不是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我确诊绝症那天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