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为你寻了门好亲事,如今外面的流言我已经尽力在压了,能不能进谢府就看造化,先歇着吧。”
李景说完,侧着头看了一眼曹氏。
“若妍,你同我去趟书房。”
于是,曹氏挽着李景的手走出了竹芳阁。
其余人见此情景,也纷纷退了出去,未有一人上前关心,今日这些情景倒也全在我意料之中。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眷眷却还留在屋内。
她走上前来,坐在我的床边:“李菀,那谢家的公子就是个纨绔,父亲是想拉拢谢家,才想着将你嫁过去当妾。”
“可如今,你连妾都配不上了,等会我就遣人将你亲口所说的这些细节放出去,今后你会永远受人唾弃。”
我看着李眷眷:“二姐,如果这么做你能开心,能原谅我,我绝无怨言。”
“原谅?当年你打伤我,我休养多月才痊愈,以为这样便能轻易抵消。”
我红了眼眶:“二姐,是我年少无知。”
她拍了拍我的脸:“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李眷眷转身走了,看得出她此刻十分开心得意。
我躺在床上,还蛮感谢李眷眷这个蠢材。
她倒是助我一臂之力,也不用我再绞尽脑汁地将此事传播开来。
唯有如此,我才能不嫁给谢家,也不被嫁给其他人。
这名声就是我自己想要毁的,而寺庙的人也全是我杀的。
我不是李菀。
我是月萤。
3
我从一出生,就被困在李府这一方宅院之中。
我没得选,母亲也没得选。
母亲名叫崔晚卿,家在盛县,原本日子过得平安遂顺。她承父业医术,在自家经营的药铺里治病救人。
一场天灾毁了这一切,洪水淹了盛县,朝廷的救援迟迟不到,许多人死在了这一场灾难里。
母亲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家,失去了药铺。流离失所,孤身一人来到了京城。
在京城西街的庆堂春药铺当杂工,那日遇上了喝醉酒的李景,从此万劫不复,入了囚笼。
那时的李景是个纨绔,说纨绔是高看他了,简直就是个人渣。
他随手丢给庆堂春一些赏钱,带着醒酒汤,连同母亲一并掳走。
母亲柔弱,反抗却被打了许多次。李景趁着新鲜劲儿,垂涎母亲的美貌,入府的第三个月,母亲便怀上了我。
没过多久,李景又看上了新的女子。
加上母亲数次顶撞他,不愿成为李景的妾室,他对母亲新鲜感褪去,也日渐冷落了起来。
自此,母亲的余生都困在李府,无名无份。
我一出生,便成了李府的婢女。
我不得冠以李姓,如今想来,倒是件大幸之事。
若冠上李景的姓,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母亲叫我月萤。
希望我如同暗夜里的萤火虫,有一天能在黑暗里靠着月色和萤光寻到方向,逃出这一方宅院,活出自己的样子。
这些往事,都是母亲生病之时告诉我的。
可我还没来得及带她一起走,我便没了母亲,她死在了李府。
害过我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母亲学医,只为治病救人。
而我学医,为的是杀人。
我杀的第一人,是李菀的母亲,冯楚楚。
那日,生病已久的母亲,掉进了园中的湖里,捞起来时就已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