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晚晚，咱们也测一下，走个流程。」
林晚端着果盘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一小块苹果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
她抬起头，对我爸露出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微笑：「好啊。」
但我看到了，她藏在笑容下的僵硬和一闪而过的恐慌。
就是现在。
我爸笑着按下按钮的瞬间，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装作被地上的苹果绊倒，身体直直地朝着我爸的方向摔了过去。
「啊！」
我爸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来扶我。
他手里的筛选仪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啪！
一声脆响，筛选仪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2.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我爸愣住了，看着一地碎片，脸上满是错愕。
林晚也僵在原地，端着果盘，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趴在地上，慢慢抬起头，眼眶里蓄满泪水，声音带着哭腔。
「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爸的怒气在看到我通红的眼睛时，瞬间消散了。
他叹了口气，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语气里满是无奈：「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走路还毛毛躁躁的。」
他蹲下身，一边收拾碎片一边念叨：「算了，碎了就碎了吧，反正咱们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也用不上这东西。」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晚晚，吓到你了吧？」
林晚像是才回过神，她放下果盘，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帮我检查脚踝。
「未未，有没有摔疼？」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指尖的温度却冰得像一块陈年旧玉。
我摇摇头，躲开她的触碰。
我爸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笑容。
他站起身，揽住林晚的肩膀，欣慰地对她说：「晚晚，你看，我就说未未是个好孩子，她心里已经接受你了。」
他以为我打碎仪器，是为了保护林晚，是为了维护这个家的「和睦」。
他觉得我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那天晚上，他甚至破天荒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说是要庆祝我们一家三口的关系更进一步。
饭桌上，他频频给林晚夹菜，言语间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林晚也配合地扮演着贤惠妻子的角色，给我爸夹菜，给我盛汤，笑得温柔而得体。
只有我，像个局外人，安静地吃着饭。
我爸的感动，林晚的温柔，都像一出精心编排的荒诞戏剧。
而我，是那个唯一清醒的观众，也是亲手递上关键道具的幕后黑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恨意在某一瞬间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当看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如同溺水者般的恐慌时，我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忍。
我救了一个怪物。
一个随时可能吃掉我的怪物。
这个认知让我整晚都无法入睡。
午夜，房门被轻轻敲响。
我没有出声，敲门声停顿片刻，门把手被无声地转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带着一股雨后青草腐烂的气味。
是林晚。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我的床边，月光勾勒出她冰冷的侧脸。
白天那个温柔的小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冷漠的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