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地剖析着我。
我攥紧了被子，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她俯下身，冰冷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
一股寒意从接触的皮肤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在我的耳边，用一种极轻的、非人的、像是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
「为什么要帮我，同类？」
3.
「同类」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我猛地睁开眼，撞进一双漆黑的、毫无波澜的瞳孔里。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里面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冷漠的探究。
我浑身冰冷，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拨开她的手，坐起身，与她对视，「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林晚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不带任何笑意的弧度。
「是吗？」她轻声说，「你身上的味道，和我一样。」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味道。
我妈日记里提过的，伪人独有的味道。
我立刻抬起手腕闻了闻，除了沐浴露的香气，什么都没有。
「你在诈我。」我冷冷地看着她。
「人类的嗅觉很迟钝，闻不到自己，也闻不到我们。」林晚的声音平铺直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我们能。你的味道很淡，混杂在人类的气味里，几乎无法分辨。但摔碎仪器的时候，你情绪激动，那股味道就泄露出来了。」
她顿了顿，黑沉沉的眼睛锁定我：「你不是纯粹的人类。」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我妈的日记，我一直以为只是她精神失常后的胡言乱语。
她总说自己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说我是不该存在的「混血」。
她死后，我烧掉了所有日记，只想把那些疯狂的言语彻底抹去。
可现在，一个货真价实的伪人，站在我面前，说出了和我妈日记里一样的话。
「我听不懂。」我固执地重复。
林晚没有再逼问，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我的皮囊，看到了我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
「没关系。」她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不管你是什么，你救了我一次，我记下了。」
她拉开门，在消失于黑暗之前，回头留下一句。
「小心社区新派发的‘净化试剂’，那个，摔不碎。」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草味，证明她刚才来过。
我瘫坐在床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净化试剂。
第二天，我爸果然又带回来一个新的东西。
不是仪器，而是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试剂盒。
社区工作人员说，这是更高效的筛选方式，每个人取一滴指尖血滴入试剂，五分钟内，人类的血液会使试剂变得澄清透明，而伪人的血液则会使其变成触目惊心的黑色。
「这次可不能再弄坏了啊。」我爸开着玩笑，将试剂盒放在餐桌上，像对待一件珍宝，「明天一早，咱们全家就一起测。」
他的目光扫过我和林晚，脸上是全然的信任和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