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手机，微笑着说：
“先生，现在您有两个选择。”
“选择一，您遵守规定，把本该属于我的座位还给我。我们都节省时间。”
“选择二，您继续坚持。然后我们一起等待您的上级领导和文化局的介入。”
“您是聪明人，我相信您会做出符合您长远利益的正确选择。”
我把“长远利益”四个字，说得很慢。
庞虎的眼神闪烁不定。
他在快速权衡。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算你狠。”
他抓起自己的外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这次，他连脚步声都刻意放轻了。
大概是怕留下更多把柄。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打开电脑，继续我的课件。
在“诉诸强力”谬误的案例旁，我加了一行注释。
“反制策略：将其行为后果，与其自身利益直接挂钩。引入更高层级的规则进行制约。”
“核心：让他意识到，他的‘强力’，在另一个维度上，不堪一击。”
阳光依旧很好。
但透过窗户，我看到庞虎并没有离开。
他站在楼下的花坛边，掏出手机，正在气急败坏地打着电话。
我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他打不赢我，就会去找能打赢我的人。
或者，他自认为能打赢我的人。
第二回合结束。
第三回合的铃声，快响了。
3
第三回合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我刚坐下不到半小时。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就领着庞虎走到了我面前。
男人脸上堆着笑，但那笑意没到眼底。
他伸出手。
“您好，是柯老师吧？我是这栋大楼物业中心的刘主任。”
我没跟他握手。
我抬头看着他。
“刘主任，有事吗？”
刘主任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他指了指旁边的庞虎。
“柯老师，一场误会，都是误会。”
“小庞这人呢，就是个粗人，说话直，没什么坏心眼。”
“他就是最近家里事多，压力大，情绪有点不好。您多担待。”
他一上来就想定性为“内部矛盾”和“个人情绪问题”。
这是典型的“和稀泥”话术。
我看着他，没说话。
刘主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柯老师您是大学老师，有文化，有涵养。您看，能不能就别跟我们这种粗人一般见识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大家都在一栋楼里，闹僵了不好看，您说是不是？”
这叫“诉诸身份”和“道德绑架”。
把问题从“对错”转向“身份”，暗示我作为“有文化的人”应该做出让步。
我终于开口了。
“刘主任。”
“哎，柯老师您说。”
“您是代表个人，还是代表物业中心，来跟我谈这件事的？”
刘主任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显然没准备。
“呃……我……我当然是代表我们物业中心来协调的。”
“很好。”我点点头，“那么，作为物业中心的代表，您认为，是应该维护图书馆的公共秩序规定，还是应该维护贵中心员工破坏规定的个人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