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门没锁。林阿婆盘腿坐在病床上,怀里抱着本泛黄的线装书。月光照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像打了一层青灰色的蜡。

"苏家小子,"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我手腕,"你爹妈死的那晚,是不是听见唱戏声?"

我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记忆里那晚的惨叫声中,确实混着咿咿呀呀的戏文。"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听见了。"她掀开病号服,胸口有道蜈蚣状的疤,"二十年前,我亲手剜了瘟神一只眼。"

线装书哗啦啦翻到某页,上面画着个穿白大褂的人,脖子上却长着三颗头。我凑近看,差点叫出声——中间那颗头分明是院长的脸。

"他们在拿病人养神,"林阿婆的指甲掐进我肉里,"你爹妈撞见他们取活人精气,就被做成祭品了。"

我胃里翻江倒海,想起病历本上那些突然"痊愈"出院的病人。铜脸谱突然烫得像烙铁,一段陌生的戏词涌进脑海:"......三更鼓响,魂归戏台......"

"今晚巡房的张医生,"林阿婆突然塞给我个锈迹斑斑的铃铛,"他左耳后有块黑斑。"

我浑浑噩噩回到病房时,发现枕头下压着张化验单。原本该写我名字的地方,被钢笔涂改成"戏神胎"。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把化验单塞进嘴里嚼。

门开了条缝。张医生的听诊器垂在胸前晃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他弯腰检查输液瓶时,我清楚地看见——他耳后的黑斑正在蠕动。我盯着张医生耳后蠕动的黑斑,喉咙发紧。那东西像活物似的鼓胀收缩,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油光。

"307床该换药了。"他声音黏腻得像蛇爬过耳膜,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在我胸口时,我闻到他袖口散出的腐臭味。

"医、医生,"我故意大着舌头说话,"我梦见我爷爷在唱《钟馗嫁妹》......"

张医生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状。趁他愣神的瞬间,我摸到藏在被单下的锈铃铛。铃舌撞上内壁的刹那,他耳后的黑斑突然爆出蛛网般的血丝。

"啊!"他捂住耳朵踉跄后退,输液架哐当砸在地上。我窜下床就往门外冲,却听见他在身后发出非人的尖啸。

走廊的应急灯滋滋闪烁,309病房的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我撞开门时,林阿婆正用指甲划破手腕,血滴在翻开的线装书上,竟被纸页吞了进去。

"来得正好。"她抓起把香灰按在我额头,铜脸谱顿时烫得我眼前发黑,"院长办公室的保险柜,密码是农历三月三。"

"可今天才......" 你爹妈忌日就是密码!"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口黑血,"记住,看到名册就念这段......"她沾血的手指在我掌心画了个扭曲的符咒。

护士站的挂钟指向三点整。我贴着墙根挪到院长办公室,门锁咔哒响得我心跳都要停了。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在墙上的医师合影上,院长的笑脸正在慢慢融化。

保险柜藏在《希波克拉底誓言》的牌匾后面。我哆嗦着输入0307,金属门弹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

黑色名册的封皮摸着像人皮,翻开第一页就看见我爸的名字,后面写着"文曲星容器,已收割"。我胃里翻江倒海,突然听见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苏家小子......"林阿婆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忽近忽远,"快......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