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哲更是气得脸色涨红,他冲到我病床前,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都在发抖:“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钱浪费在自己身上!这些钱,本来都应该是我们的!”
“我们的?”
我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我笑了,先是低低的,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引来一阵剧痛,我的笑声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他们被我的反应弄得一愣,面面相觑。
我咳得喘不过气,眼泪生理性地流了出来。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从枕头下摸出那张被我捏得皱巴巴的纸。
我把它展开,举到他们面前。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大字:
病危通知书。
“看到了吗?”我晃了晃手中的纸,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对他们说,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灿烂得近乎诡异。
“因为我的命,比你们的房贷,金贵。”
空气,瞬间凝固了。
他们三个人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从愤怒、指责,瞬间切换到震惊、错愕,最后是难以置信的荒谬。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们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纷呈的表情。
真可笑,也真可悲。
03
病危通知书像一道惊雷,将他们三人劈得外焦里嫩。
短暂的死寂后,顾明哲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抢过那张纸,视线在“急性肾衰竭”、“心脏骤停风险”等字眼上飞快扫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这是假的吧?”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姐,你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顾明珠也凑了过来,当她看清上面的内容和医院的红章时,一直以来的盛气凌人瞬间瓦解,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慌乱。“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
只有顾明月,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皱着眉,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看了看监护仪上的数据,用她医学生的专业知识判断着:“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应该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姐,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的语气里,关切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烦躁。
我冷眼看着他们上演这出迟来的“亲情剧”,心中毫无波澜。
“怎么搞的?”我轻声反问,目光从他们一张张虚伪的脸上扫过,“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为了明珠的婚礼,我连着加了两个月的班,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为了明月的首付,我把唯一能住的房子做了抵押贷款,自己搬进了没有窗户的地下室。”
“为了明哲的服务器,我戒掉了晚餐,每天靠啃馒头度日,省下来的钱一分没动,全给他存着。”
我每说一句,他们的脸色就白一分。那些被他们视作理所当然的付出,此刻被我一件件摊开在阳光下,变得如此沉重,如此触目惊心。
“我倒下的那天,还在给你送饭的路上,明哲。”我看着我最疼爱的弟弟,他的眼神开始躲闪,“保温盒摔碎了,里面的排骨汤洒了一地。我当时在想,汤凉了,你又要不高兴了。”
顾明哲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你们问我怎么搞的?”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我就是这么搞的。我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专门为你们服务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