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进度条开始移动。起初是苏冉发动引擎的声音，接着是她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似乎极好。然后是车辆驶出车库，汇入街道的嘈杂背景音。
几分钟后，一个清晰的、带着明显笑意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切入了录音：
“冉冉，这边！这边！”
靳衡的呼吸骤然一窒。这个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种他无比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磁性。不是小雅，更不是小雅那个素未谋面的男朋友。
是林叙。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靳衡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要穿透那小小的扬声器，看清此刻坐在他副驾驶位上的，究竟是谁。
短暂的沉默后，苏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靳衡从未听过的、近乎撒娇的甜腻和放松：“急什么呀，叙哥。时间还早呢。”
“能不急吗？”林叙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靳衡的耳膜，“盼了多久了？这次终于……只有我们俩了。”
录音里传来苏冉一声极轻的、带着羞涩和满足的轻笑。
“咔哒。”
靳衡猛地按下了停止键。世界瞬间安静了。办公室里同事敲击键盘的声音，空调的嗡鸣，窗外隐约的节日喧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沉重、急促，带着毁灭一切的轰鸣。
他维持着握紧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冰冷而扭曲的光影。胃里那股沉滞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烧灼般的剧痛，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迅速席卷四肢百骸。
阳光，沙滩，海鲜？和小雅一起？
谎言。一个精心编织的、把他当成彻头彻尾傻子的谎言。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最终定格在电脑屏幕右下角闪烁的邮件图标上。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他团队里负责林叙公司那个小广告公司年度审计项目的助理。
林叙的公司……那个靠着钻营和几分小聪明勉强维持的“叙光传媒”。
靳衡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某种猛兽在撕开猎物喉咙前，露出的森然利齿。
他松开几乎要把手机捏碎的手指，任由它“啪”地一声掉在桌面上。然后，他伸出手，动作稳定得可怕，点开了那封邮件。
第二章
手机掉在桌上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靳衡没有去捡。他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石雕，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疯狂地、徒劳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
邮件窗口在屏幕上弹开。助理小张发来的是一份初步审计报告的草稿附件，标题赫然是“叙光传媒有限公司年度财务报表审计（初稿）”。
靳衡的目光掠过那些枯燥的财务术语和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他不需要细看，审计报告的结构和关键点早已刻在他骨子里。他的视线直接钉在了“关键审计事项”那一栏，然后是“重大错报风险领域”，最后是“初步调整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