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一片冰冷的死寂。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绝对的冷静。苏冉那甜腻的“爱你哟”和林叙那句“只有我们俩了”还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像两把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神经。但此刻，这些声音被强行压制下去，压缩成一个冰冷的、坚硬的核，沉在心底最深处。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助理小张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靳哥？”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疲惫和小心翼翼。
“林叙公司的报告，”靳衡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看过了。成本费用那块，特别是‘业务招待费’和‘市场推广费’的原始凭证，再深挖一层。还有，他们那个长期挂账的‘预付账款’，供应商资质和合同执行情况，重新核实，要原始物流单据和验收记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小张显然有些意外：“靳哥，这些……我们初步核查过，表面看起来问题不大，就是有些凭证不太规范，小公司通病。深挖的话，时间成本……”
“按我说的做。”靳衡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冰冷得像块铁，“所有疑点，一查到底。时间不是问题，这个项目，优先级提到最高。我要最详尽的底稿，最确凿的证据。明白吗？”
“明……明白！”小张被靳衡话语里那股不容置疑的寒意慑住，立刻应声，“我马上重新梳理！重点核查您说的那几个点！”
“嗯。”靳衡挂了电话，动作干脆利落。
他弯腰，从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摸出一个扁平的、比硬币大不了多少的黑色金属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是一个微型GPS定位器，备用电池，超长待机，磁吸式。当初买来是为了出差时定位重要文件箱，一次也没用过。
现在，它有了新的使命。
靳衡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行车记录仪的APP界面。他退出，点开地图软件，输入了苏冉此刻“旅行”的目的地——那个位于南方的、以阳光沙滩闻名的海岛城市。搜索结果跳出来，酒店、景点、餐厅……信息繁杂。
他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筛选。最终，他选定了一家位置相对僻静、评价里提到“私密性好”的临海度假酒店。预订信息飞快地填好，付款，确认。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吹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战栗。胃里那股烧灼感似乎平息了一些，被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空虚感取代。但这空虚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嗜血的冲动填满。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拿起那个小小的定位器，指腹摩挲着它光滑冰冷的表面。
冉冉，你的假期，开始了。
我的游戏，也该开始了。
第三章
国庆假期的城市像被抽空了血液，街道空旷，白天的喧嚣沉寂下去，只剩下一种慵懒的、近乎停滞的安静。靳衡的办公室成了这片寂静海洋中一座孤悬的灯塔，惨白的灯光二十四小时亮着。
他成了这座孤岛唯一的囚徒，也是唯一的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