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借口,烂透了。
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
果然,没人信。
周采月不依不饶。
“你分明就是在嘲笑这幅画!你肯定是觉得这画是假的!”
她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
何川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
“柳小姐,我何川在京城鉴画数十年,从未看走眼。你这一声笑,是对我何某人最大的侮辱。”
他开始给我施压。
钱多多也板起了脸。
“柳小姐,我敬你是柳公的后人,才请你品鉴。你若是不懂,可以不说话。但你若是故意捣乱,别怪我钱某人不给你父亲面子!”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一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我。
好像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我深吸一口气。
本来想混过去的。
是你们逼我的。
那就别怪我了。
我没有去看他们。
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幅画。
然后,我幽幽地,又叹了口气。
“唉。”
这一次,不是装的。
是发自内心的。
为这画,也为这群人。
“你又叹什么气!”钱多多怒吼。
我抬起头,眼神清澈,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钱员外,何大师,学生不敢质疑二位。”
“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5
所有人都看着我。
等着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没急着开口。
我先走到画前,对着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这个动作,是表示对“画圣”的尊敬。
也让我的姿态,从一个“挑衅者”,变成了一个“求知者”。
态度很重要。
然后,我伸出一根手指,但没有触碰画面,只是虚虚地指着那个把自己绊倒的仙女。
“学生自幼跟随家祖读书。曾在一本名为《前朝舆服志》的古籍中读到过。”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书中记载,画圣所在的那个天宝年间,无论是宫廷贵妇,还是民间女子,所系的腰带,都流行一种名为‘垂花结’的样式。”
“这种结,精巧繁复,又不会过长,正体现了当时的审美。”
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观察众人的反应。
大部分人都是一脸茫然。
显然,他们根本没听过什么《舆服志》。
但何川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
我继续说。
“可是……”
我指着画上的那个活扣。
“画中这位仙子的腰带系法,却是一种简单的单结。而且这长度……似乎也与史书记载的款式,略有不同。”
我用词非常谨慎。
“略有不同”。
而不是说“完全不对”。
给足了对方面子。
“所以,学生心中甚是困惑。”
我转向何川,做出一个虚心求教的表情。
“或许是学生记错了?还是说,这《舆服志》的记载有误?又或者,画圣他老人家,当时是引领了新的时尚潮流?”
我一口气抛出三个可能。
每一个,都像是一个台阶。
你可以说我记错了。
你可以说古书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