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可以说,是画圣本人在搞艺术创新。
无论你选哪一个,都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但是。
有一个前提。
你必须能自圆其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何川身上。
皮球,被我踢回去了。
何川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怎么回答?
说我记错了?
我可是柳公的孙女,我说我看过这本书,可信度比他高。
说古书记载有误?
那更是笑话,质疑史书,他还没这个资格。
说画圣创新?
一个以写实著称的画圣,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吗?
他被我堵死了。
所有的路,都被我用看似无辜的问题,给封死了。
整个听雨轩,安静得可怕。
钱多多的脸色,从红,变成了白,又从白,变成了青。
他再傻,也听出问题了。
周采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我们讨论的层面,已经超出了她撒泼打滚的范畴。
这是知识的碾压。
她连当个捧哏的资格都没有。
何川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里,不再是轻视,而是怨毒。
他知道,我不是在问问题。
我是在拆他的台。
用最温柔,最体面,也最致命的方式。
6
僵持。
死一样的僵持。
何川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要是承认我说得对,那就等于承认他自己眼瞎,这画是假的。
他“当代画眼”的招牌,今天就算砸在这里了。
钱多多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宝贝”,现在成了一个笑话。
他看何川的眼神,也开始不善。
就在这气氛快要凝固的时候。
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柳小姐所言不虚。”
说话的,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中年书生。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看着很不起眼。
从雅集开始,他就没怎么说过话,只是安静地喝茶。
此人名叫季伯文,是个穷秀才,但学问是真的好。
我爷爷挺欣赏他,说他是“被埋没的珍珠”。
季伯文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在下不才,也曾读过《前朝舆服志》。书中对于天宝年间的服饰,确实有详细描绘。柳小姐所说的‘垂花结’,正是当时的主流。”
他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这下,众人看何川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崇拜,变成了怀疑。
何川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一拍桌子。
“一派胡言!”
他开始狗急跳墙了。
“不过是衣带的系法而已!岂能凭这一点,就断定此画真伪?简直是荒谬!”
“画圣乃是神人,岂会拘泥于凡俗规矩!这正是他超凡脱俗的体现!”
这个辩解,苍白无力。
而且很难看。
已经是从“大师”,变成了“无赖”。
钱多多的心,彻底凉了。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爱面子。
现在这情况,他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他那万贯家财早就被骗光了。
我看着气急败坏的何川,心里毫无波澜。
我本来只想拆穿一个谎言。
但现在看来,这谎言背后,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