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洞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外面是一座巨大的、建立在浮空岛底部的城市。无数的建筑像倒挂的钟乳石，用锁链和桥梁连接在一起。人们在建筑之间往来，身上都系着安全绳。远处，更多的浮空岛在缓缓移动，像一群温顺的巨兽。
而在我们“脚下”，是那片无尽的、深邃的蓝紫色“天空”。
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人们的“上”和“下”是颠倒的。我们常规意义上的“地面”，是他们敬畏的、不可触及的“天幕”。而“重力”，这个把我们牢牢吸在地球表面的力，在这里，变成了一种把万物推向毁灭的“斥力”。
“那你们怎么种东西？怎么获得水源？”我问出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大地之神的恩赐’啊，”莉娜指了指浮空岛的“顶部”，也就是我们常规意义的地面，“那里有土壤和水源。但是，我们必须用巨大的‘镇石’压住它们，不然，土壤会飞走，水会变成雾，飘进‘天幕’里。”
我感觉我的大脑像一团被揉乱的代码。
“那……如果我告诉你们，有一种力量，可以让东西自己‘掉下去’，而不是飘上去呢？”我试探着说。
莉娜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程序，你真会开玩笑！让东西掉下去？怎么可能！那是对‘天空之神’的亵渎！是异端邪说！”
我看着她纯真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笑容，决定闭嘴。
我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程序员，一个知道万有引力定律、牛顿三定律、知道F=ma的现代人，来到了一个把“反重力”当成神律的原始世界。
我的知识，在这里，就是最深奥的魔法，也是最危险的……异端邪说。
那天晚上，我躺在用铁链固定的床上，彻夜难眠。我看着那台被莉娜捡回来的笔记本电脑，它没电了，成了一块昂贵的板砖。
但我脑子里的东西，还在。
我闭上眼睛，开始背诵那些被我遗忘在大学物理课本里的公式。
在这个世界，知识，或许真的就是力量。一种足以颠覆神祇的力量。
4
第二天，我决定开始我的第一个实验。
我需要验证一个最基本的物理定律：牛顿第二定律，F=ma。如果这个世界的“斥力”和我们世界的引力一样，是一种恒定的力，那么，所有物体向上“飘”的加速度，应该是一个恒定的值。
莉娜要去城里交换她拾荒得来的物品，我让她帮我带点东西：一根足够长的绳子，几个重量不同、但体积相似的石块，还有一个能计时的东西。
她给我带来了一个“沙漏”，不过是“水漏”。一个密封的水晶球里，水滴会以固定的速度，从“下”飘到“上”。
我来到碎岩城边缘的一处悬崖。所谓的悬崖，就是浮空岛不规则的边界。探头“往下”看，就是无尽的“天幕”。
莉娜不放心我，跟了过来，紧张地抓-住我的衣服：“程序，你疯了？离‘天幕’这么近，万一掉下去……”
“放心，我绑了绳子。”我指了指腰间系在岩石上的安全绳，学着她的样子，打了个双重八字结。
我拿起一块小石头，松开手。
石头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立刻向上飞去。它先是静止了一瞬，然后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上方，也就是“天幕”的方向加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