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你比我更冷静,更相信理性的力量。但这次,我提醒你,保持敬畏。有些边界,我们或许尚未触及。”
敬畏?我心底不以为然。
所谓的灵异,多半是未被识破的心理机制或精巧的骗局。
我自信能揭开陈启的伪装,无论那伪装有多离奇。
2
第一次见到陈启,是在我明亮得有些过分的咨询室。
他与我想象中疯癫、狂乱的病人形象相去甚远。
他个子不高,身形瘦削,穿着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旧衬衫,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受惊过度、随时准备缩回壳里的蜗牛。
“林医生,”他抬起头,眼神怯懦,声音轻得几乎像耳语,“梁教授说……您或许能帮我。”
“放轻松,陈先生。”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可信,“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他的叙述逻辑清晰,除了核心内容。
他描述那种“壁语”并非通过耳朵,而是一种冰冷的、直接的意念侵入,充满了痛苦、绝望和一种被囚禁的呐喊。
关键词是“撒谎”和“囚禁”。
他强调,这种感觉只出现在老宅书房的那面特定墙壁前。
“我母亲……去世前反复警告我,不要靠近那面墙,不要听它说话。”
他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深刻的恐惧,“她说那里面关着……脏东西。是我小时候……是我不小心……”
他猛地刹住话头,嘴唇颤抖,仿佛触及了某个绝不能言说的禁区。
他的恐惧真实可触,不似作伪。
但这更让我确信,这是源于童年创伤,可能与其控制欲强的母亲有关的严重心理问题,投射出了这种具象化的妄想。
一个大胆的、极具吸引力的方案在我脑中形成——暴露疗法。
直接进入他的“恐惧现场”,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打破他的妄想。
当我提出要搬进梧桐巷77号进行为期一周的现场观察时,陈启的反应出乎意料的……顺从,甚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诡异平静。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仿佛早就预料到,或者说,期待着这一步。
3
梧桐巷77号是一栋独栋的老式洋房,被高大的、枝叶繁茂的梧桐树紧紧环抱,即使在白天,阳光也难以完全穿透,投下大片令人不安的阴影。
外墙的暗红色砖石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像无数僵死的血管。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木头腐朽、灰尘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一窒。
内部光线昏暗,家具都蒙着白布,如同列队的沉默幽灵。
陈启住在二楼,将一楼的书房和一间较小的卧室让给了我。
他变得更加沉默,几乎避免与我照面,每天只是悄无声息地准备简单的饭菜,然后便缩回自己的房间。
头三天,我像一名严谨的侦探,仔细检查了书房的每一寸角落,尤其是那面“会说话”的墙。
那是靠内院的一面承重墙,贴着老式的、印有模糊暗纹的墙纸,有些地方已经泛黄、起泡,但敲击起来坚实沉闷,毫无夹层或空洞的迹象。
夜晚,老宅死寂得可怕,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远处野猫的凄厉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