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很守时。”他斟了一杯竹叶青。
“裴参谋认错人了。”陆灵坐下,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没有埋伏。
裴晏之轻笑,推过一个文件袋:“杜凤至在查你。你昨天在宴会上的表现引起了他的怀疑。”
袋子里是陆灵在德国的资料,包括她私下研究麻醉药物的记录。最下面是一张照片——杜家仓库的货运单,收货方是日本昭和药业。
“裴参谋为何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裴晏之抿了口茶,“我是在阻止杜凤至把毒品卖进川军。你的私仇,与我的公务,恰好有交集。”
陆灵沉默片刻:“安乐宁的成分有问题,我在德国实验室分析过类似样品,含有新型致幻剂,长期服用会损伤心智。”
“这就是杜凤至与日本人合作的目的——弱化川军战斗力。”裴晏之压低声音,“但杜凤至背后还有人,我需要证据。”
“你要我做什么?”
“你的专业知识,能证明安乐宁的危害。”裴晏之目光深邃,“但我要提醒你,复仇不是最重要的,保住性命才能看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茶香袅袅中,陆灵想起母亲最后的嘱托。她缓缓抬头:“我有个条件——找到我父亲的遗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裴晏之的表情有一丝微妙变化,很快恢复如常:“好。”
分别时,夕阳西斜。裴晏之突然问:“陆灵还记得灯花吗?”
陆灵怔住。灯花是陆家祖传的一种针灸技法,行针时灯花爆响,预示疗效显著。幼时她常看父亲施针,灯花噼啪作响的场景记忆犹新。
“你怎会知道...”
“你父亲陆清远,曾为我父亲治过伤。”裴晏之的声音很轻,“那时我还小,只记得满室灯花,如星如雨。”
他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竹影深处。
陆灵独自坐在茶社,直到暮色四合。裴晏之最后那句话,不知真假,但她知道,这场复仇游戏里,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远处,杜家商号的灯笼次第亮起,如同三年前那场大火的余烬。
而新的风暴,正在暗夜中酝酿。
锦官城西街的“明德西医诊所”悄然开业。挂牌当日,陆灵身着白大褂,将最后一件德国制造的显微镜安置妥当。这是她精心挑选的据点——距杜氏药行仅隔两条街,又能借西医之名避开过多关注。
“陆灵,有位先生求诊。”新雇的小护士探头说道。
陆灵抬头,看见裴晏之倚在门框上,军装外套随意搭在肩头,衬衫领口微敞,与那日在茶社的儒雅判若两人。
“裴参谋哪里不适?”陆灵戴上听诊器,语气专业而疏离。
裴晏之大咧咧在诊椅坐下,伸出左手:“昨日练枪,手腕不慎扭伤。”
在他宽大的掌心,一枚微型胶卷悄无声息地滑入陆灵的白大褂口袋。
“轻度韧带拉伤。”陆灵边检查边低语,“下次传递消息,不必找借口。”
“这可是真伤,”裴晏之轻笑,“为取得这个,我与杜凤至的保镖过了几招。”
诊室外传来动静,陆灵突然提高音量:“建议裴参谋暂停射击训练,每周来换一次药。”
门被推开,杜氏药行的二掌柜笑着拱手:“听闻陆灵诊所开业,杜爷特命在下送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