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个木匠,专做婴孩床,卖给出不起钱的穷人家。
一天,有个云游的道士来借宿,爷奶正在给新床打磨上漆,我就给他铺了床被褥。
老道士盘腿坐在床上,鼻子却在空气里使劲嗅,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猛地跳起来,指着我爷大喊:「老哥不能再做了!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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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都夸我爷爷是大善人,做的婴孩床结实又漂亮。
他们不知道,每送出去一张床,我那天生体弱的弟弟,就能多活一年。
1.
我叫姜语,我爷爷姜臣是镇上最好的木匠。
他从不给富贵人家做活,只给那些刚添了丁,却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免费做婴孩床。
我家的院子里,总是堆着上好的柏木,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木屑和桐油的清香。爷爷常说,木头有灵,给小娃儿睡的床,用料和心思都不能省。
那天下午,日头正烈,一个云游的老道士敲开了我家的门。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背着个旧布囊,说是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借宿一晚。
我奶奶沈清心善,连忙让我去迎。
我扶着老道士进了屋,给他铺了床干净的被褥。他一坐下,却没喝水,而是像条老狗一样,鼻子在空气里用力地嗅来嗅去。
堂屋里,爷爷正和奶奶给一张刚做好的婴孩床打磨上漆。那床小巧精致,床头雕着莲花童子,憨态可掬。
老道士的目光落在婴孩床上,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盘着的腿猛地一松,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堂屋,指着我爷爷的鼻子大喊:「老哥,你这床是睡活人的,不能再做了!」
空气瞬间凝固。
奶奶手里的漆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桐油溅了一地。
爷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攥得咯吱作响,一把抄起旁边的木刨,吼道:「哪来的野道士,在我家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
老道士不躲不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婴孩床,痛心疾首:「这床是用阴沉木做的龙骨,上面浸了七十二个时辰的百家血,再用你的心头血开了光,这不是床,这是给活人准备的棺材啊!」
我吓得躲在门后,不敢出声。
阴沉木、百家血、心头血……这些词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耳朵疼。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木刨就要砸过去。「你再敢咒我,我今天就让你横着出去!」
奶奶慌忙抱住爷爷的胳膊,哭着哀求:「老头子,别冲动,快把人请出去吧!」
老道士叹了口气,摇着头,目光扫过我,又看向里屋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怜悯和悲哀。「孽缘,都是孽缘啊。你偷来的阳寿,终究要用更重的东西去还。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履蹒跚,再没回头。
爷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地上的狼藉。
整个院子,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我偷偷看向里屋,我那体弱多病的弟弟姜安,正躺在床上,睡得一脸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