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
我被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脸颊火辣辣地疼。
爷爷站在我面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还扬在半空。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混账东西!」他怒吼道,「你是想让你弟弟死吗!」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承认了。
他真的承认了。
3.
「你弟弟的命,是拿他们的命换来的。」爷爷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张床,换一年。不多不少。」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为什么……」我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爷爷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那我的姜安就不无辜吗?他生下来就要死,凭什么?那些穷鬼,生孩子跟下崽一样,一个接一个,死一个算什么?我的安儿,我只有这一个孙子!」
我看着爷爷扭曲的面孔,感觉无比陌生。
这还是那个会把我架在脖子上,带我去看庙会的慈祥爷爷吗?
「老头子,你别吓着孩子。」奶奶从里屋出来,将我扶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在发抖,眼泪一颗颗掉在我的脖子上。
「小语,你别怪你爷爷。」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你弟弟出生,医生就说他活不长。我们求遍了神,拜遍了佛,都没用。眼看着安儿就要断气了,一个游方的先生路过,给你爷爷指了这条路。」
「他说,这是『偷天换日』的法子,用初生婴孩最纯净的阳寿,续你弟弟的命。」
「那先生说,只要找一棵在阴时阴地长成的老槐树做龙骨,浸泡在百家血里,再由你爷爷这样的至亲用精血开光,做成婴孩床,送给命格轻贱的人家。那床就能像一道桥,把那孩子的阳寿渡给你弟弟。」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奶奶泣不成声,「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安儿死啊!」
我如坠冰窟。
原来,那些所谓的「福气床」,竟然是如此恶毒的咒物。
爷爷口中的「吉利」,是偷走别人孩子性命的钥匙。
我推开奶奶,踉跄着跑到里屋。
弟弟姜安正坐在床上,拿着一个九连环在玩。看到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你陪我玩。」
他的笑容天真无邪,脸色红润,哪里像个病人。
可我知道,他身上的每一分生气,都是从另一个无辜的婴儿身上偷来的。
他是活下来了,可他的命,是用无数个家庭的眼泪和绝望换来的。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请问……姜大爷在家吗?」
我心里一咯噔。
又有人来了。
是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女人。
「姜大爷,我们是……是城西棚户区的,听说您……」男人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爷爷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走出去,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和蔼的微笑:「是来求床的吧?孩子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