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摆在窗边,月光下,那雕刻的童子笑脸显得格外诡异。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死寂。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我悄悄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借着月光,我看到那个女人蜷缩在床边的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压抑地哭着。
男人蹲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而那张小床上,空空如也。
孩子呢?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都怪我,」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要不是我贪小便宜,去求那张什么福气床,娃儿也不会……」
「别说了!」女人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怎么能怪姜大爷,他是好人!都怪我们娃儿命薄,留不住……」
「好人?」男人猛地把烟袋锅往地上一摔,火星四溅,「好人能让我们的娃三天就没了?你没听他孙女说吗?那床有问题!」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能信吗?我看她就是中了邪!」
「我不管!明天我就把这破床劈了当柴烧!」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晚了。
我还是来晚了。
那个刚满月的孩子,已经……没了。
巨大的悲痛和愧疚瞬间淹没了我。
我不敢再听下去,捂着嘴,踉跄着逃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破屋。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眼泪止不住地流。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我爷爷的自私,就这么没了。而我,是帮凶。
就在我浑浑噩噩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云游的老道士。
「小姑娘,」老道士叹了口气,「贫道就知道你会来。」
「道长……」我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放声大哭,「道长,我该怎么办?我爷爷他……他又害死了一个孩子!」
老道士将我扶起,他的眼神里满是怜悯。
「痴儿,这不是你的错。」他摇了摇头,「你爷爷姜臣,已经被心魔所困,陷得太深了。」
「这『偷天换日』之术,本就是至邪之法。它偷来的不是阳寿,而是命格里的『生气』。生气被夺,那孩子轻则体弱多病,重则夭折。而你弟弟,被这混杂了无数怨气的『生气』续命,早已不是一个纯粹的活人。」
「不是活人?」我愣住了。
「他现在,不过是一具被强行留住的皮囊,一个承载他人『生气』的容器。长此以往,他会被怨气侵蚀,心智大乱,最终变成一个只知掠夺的活尸。」
活尸……
我想到弟弟姜安偶尔会对着墙角痴痴地笑,有时候会突然发脾气,用指甲狠狠地抓自己。我们都以为是孩子心性,现在想来,竟是怨气侵身的征兆。
「道长,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也救救那些无辜的孩子!」我拉着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道士看着我,目光深邃。「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咒术的核心,是你爷爷的心头血,和你弟弟的命魂。要破此法,必须让你爷爷心甘情愿地收手,并且……需要一个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