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那道身影依旧跪得笔直,金丝脚铐在雪光下闪烁。
02 温顺疑云
雀儿太温顺了,温顺得让我起疑。
我让他跪着,他绝不站着;我赐下掺了沙的饭食,他也能面带感激地吃完。
「是真懦弱,还是能忍?」这念头像根细刺扎在我心里。
燕国皇室,怎会养出这等软骨头?
我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着我:
「你们燕国人,骨头都这么软吗?还是说,你在盘算别的?」
他眼圈倏地泛红,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战败之人,不敢言骨气……只求殿下垂怜,给条生路。」
神情卑微到尘埃里,找不到半分锐气,可我心里的疑虑,却半点没减。
那晚,我故意饮多了酒,倚在榻上,唤他近前伺候。
在他伸手搀扶我时,我「醉醺醺」地一挥手,袖中的匕首落在他脚边。
我闭眼假寐,呼吸放匀,全身的感官却都绷得紧紧的。
我在赌——赌他会不会把这当作刺杀我的良机。
寂静的殿内,心跳声格外清晰。
没有利刃破风的声响,只有他极轻的叹息。
接着,有毯子轻轻盖在我身上。
我眯起眼缝,看见他拾起匕首,用衣袖仔细擦净,恭敬地放到案几上,默默退回阴影里。
看来,他不过是只吓破胆的雀儿。
翌日,我调了掺金粉的朱砂,命燕迟卷起裤腿,在他小腿上画下与我凤印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是宠奴的标记,洗净,便是大不敬。」我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
他身体微颤,竟似激动,匍匐叩首:
「雀儿不敢!此印是殿下恩宠,必珍之重之。」
看他诚惶诚恐的模样,我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我敛起心神,想起亟待处理的边境军务,沉声道:
「传镇北侯谢云。」
谢云一身戎装出现,眉眼刚毅,说起军务时条理清晰。
谈完正事,他忽然开口:
「殿下,那燕国质子,臣观其隐忍过甚,恐非善类,不宜亲近。」
我正把玩着手中的奏折,闻言挑眉,不以为然:
「谢卿多虑了,不过是个玩物罢了,翻不出什么风浪。」
谢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殿下心中有数便好。」
我摆摆手让他退下,殿内重归寂静。
谢云到底是个武人,不懂这驯服猎物的乐趣。
一只拔了牙、断了爪的雀儿,再能忍,又能如何?
批阅奏折至深夜,额角阵阵发胀。
掌事女官沈澜上前为我换上一盏热茶。
她年近三十,行事沉稳,是我从母后旧部中提拔上来的人。
在这深宫中,算是我少数能托付事务的心腹,她轻声道:
「殿下,太傅又递折子,暗指您对江南漕运操之过急。」
「迂腐之见。」我随手将奏折丢进废篓,「苏尚书那边有动静吗?」
「他今日宴请门生,席间只谈风月,未谈政事。宴后他的长子见了北境客商。」
「北境?」我指尖轻敲桌面,「盯紧苏家,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沈澜应声退下。
03 冰湖惊魂
梅园的雪景正好,我在缀锦轩设赏雪诗会,敞开窗扉任寒气涌入。
燕迟身着单薄的素衣,赤着戴铐的双足,为席上宾客斟酒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