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澜躬身退下，步履无声。
05 墨痕心刺
两天后，燕迟的高热退了，可人却像丢了魂。
他靠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给他用的都是顶好的伤药，身上的淤青已经淡了。
可他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看得我心烦。
这不像驯服，倒像是养了个漂亮的人偶。
这天，我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暖阁，把碗递到他面前：「喝了。」
他没像往常一样惶恐接过，而是缓缓抬头。
眼神透出一丝微弱的幽光，像是在无边黑暗里，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
他伸出手，指尖轻碰我的袖口，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垂下头：
「谢殿下……救命之恩。」
看着他忍不住想靠近的模样，我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
比当初看他跪在雪地里，更让人愉悦。
很好，看来他终于明白了。
在这座宫殿里，我既是他的劫难，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我把参汤又往前递了递：「趁热喝。」
之后几天，燕迟终于活泛了些。
我批阅奏折时，他会极快地瞟一眼我案头的书卷，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渴望。
我想起密报上说，这位燕国七皇子，昔日在故国，以喜读书、擅笔墨而小有名气。
读书人，总对文墨有些念想。
这天，我心情尚可，拿起案头一块新贡的御制松烟墨，递到他面前：
「瞧你近日还算乖顺，赏你了，拿去玩。」
他抬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喜。
「听闻你们燕国皇室，也曾附庸风雅，可会笔墨？」
他双手接过墨块，指尖微颤：
「谢殿下赏赐！略懂一二。」
他这瞬间的鲜活，竟让我心头莫名一刺，太亮了，不该属于他。
我随即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既然喜欢，以后每日抄写十遍《燕国降表》呈上来。也让你，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
他脸上血色褪去，捧着墨块的手像握着烧红的烙铁，最终深深叩首：
「……雀儿，遵命。」
他眼里刚刚燃起的微光，彻底熄灭了。
我满意地收回目光。
这才对，希望里的绝望，才是最残忍的刑罚。
06 剑下真心
宫宴气氛总是微妙。
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底下却暗流汹涌。
我知道，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今晚这宴，本就是我为那些蛇虫鼠蚁搭的台。
我故意遣开部分护卫，露出些许破绽，就等着看谁先按捺不住。
酒过三巡，一道黑影从梁上扑下，剑锋直指我心口。
我安排在近处的侍卫，竟被几个「慌乱」的舞姬撞得一时无法近前。
我心中冷笑，也好，受点轻伤，更能名正言顺地清洗朝堂。
我甚至计算好了闪避的角度，让这一剑只伤及皮肉。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我衣襟的刹那，一个身影从旁侧猛扑过来——是燕迟！
他用后背撞开了我，迎上了那必杀的一剑！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得令人心悸；鲜血溅上我的礼服，刺目猩红。
他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向我怀里，脸色惨白，呼吸微弱。
眼神却带着如愿以偿的释然。
仿佛在说：看，我终于……有点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