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听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我觉得，那就是全世界最动听的音乐。
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婚礼，没有婚纱，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家。
他拉着我的手，走到一家小小的珠宝店。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一枚最简单的银戒指。戒指很细，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
他给我戴上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说：“许念，委屈你了。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换个大的、带钻石的。”
我摇摇头，握紧了他的手。
我说：“不用，这个就很好。”
真的很好。
因为戴上它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那枚戒指，我一直戴着，直到化疗把我的手指变得浮肿，再也戴不进去。我把它用一根红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贴着我的心脏。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直到苏晚回国。
苏晚是沈括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口中那个“像月光一样”的女孩。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暧昧，但没能在一起。这件事，沈括很坦诚地告诉过我。
他说，都过去了。
我信了。
苏晚回国后，一切都变了。
沈括开始变得很忙。他说，公司有重要的项目。他说，要陪客户吃饭。他说，要去外地出差。
他的手机，换了密码。他的身上，开始出现陌生的香水味。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是在一次例行体检中，查出癌症的。晚期。
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
我拿着那张诊断书，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整个下午。天黑了，我才想起来，要给沈括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他说：“许念，我在开会，有什么事快说。”
背景音里，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笑声，是苏晚。
我张了张嘴，那句“我生病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我说：“没什么，就是问你，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他说：“不回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里的诊断书，突然觉得，那枚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变得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3. 未发出的信息
生命流逝的感觉，很奇妙。
像是沉入海底。一开始会挣扎，会恐惧，但慢慢的，就会变得平静。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你，所有的声音都离你远去。
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弱。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老旧的挂钟，在墙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它在为我倒数。
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我爸妈。他们走得早，临终前，把我托付给沈括。他们说，沈括是个好孩子，会照顾我一辈子。
爸，妈，对不起，我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想起沈括。
想起他写不出小说时，烦躁地抓着头发的样子。想起他第一次拿到奖金，兴奋地抱着我转圈的样子。想起他喝醉了酒，抱着我，一遍遍说“许念，我只有你了”的样子。
那些日子，是真的。那些感情，也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