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晚上。
沈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死亡通知单。那张薄薄的纸,重得像一块巨石。
警察问他话,他一句也听不清。他满脑子,都是许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想起来了。
情人节那天,他给许念打过电话。他告诉她,自己晚上不回去了,让她自己随便吃点。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还带着咳嗽声。
他当时,只觉得烦。
他忘了,她是个病人。是个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癌症晚期的病人。
他怎么能忘了呢?
警察走了。房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这种寂静,和以前不一样。以前,许念就算不说话,他也知道,她就在这个房子里。这个房子,是有温度的,是家。
现在,这个房子,空了。
空得,让他害怕。
他环顾四周。
玄关处,还放着他乱丢的皮鞋,许念总是会默默地帮他摆好。
沙发上,还搭着他随手扔下的外套,许念总是会帮他挂起来。
茶几上,还放着一个药瓶。是她的止痛药。瓶子,已经空了。
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许念生活过的痕迹。
可她,却不在了。
沈括抱着头,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他的妻子。
他失去了他的,家。
5. 第一封信
许念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也没有什么亲戚。来的,大多是沈括生意上的伙伴,和一些他们共同的朋友。
苏晚也来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安静地站在沈括身边,试图扮演好一个体贴的伴侣角色。
沈括全程面无表情,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葬礼结束后,律师找到了沈括。
“沈先生,这是许念女士的遗嘱。”
遗嘱很简单。她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这套房子,都留给了沈念。
沈括捏着那份遗嘱,手指微微发抖。
律师又递给他一个信封。
“这是许念女士留给您的信。”
沈括接过信,信封上,是许念娟秀的字迹:“沈括亲启”。
他回到那栋空荡荡的房子,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拆开了信。
他以为,信里会是歇斯底里的指责,是怨毒的诅咒。
可是,没有。
信里的内容,平静得可怕。
“沈括:
展信佳。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别难过,这是早就注定的事。
有几件事,要麻烦你。
这个月的物业费和水电费,我已经交了。下个月的账单,会寄到信箱里,记得去取。
阳台那盆绿萝,你总忘记浇水。以后要记得,一周一次,不要浇太多。它怕涝。
厨房的燃气阀门,出门前一定要再三检查。你总是丢三落四的。
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有我给你织的一件蓝色毛衣,不知道合不合身。天冷了,记得穿。
还有,家里的药箱在电视柜下面,胃药、感冒药都有。你工作忙,要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
……”
信很长,絮絮叨叨,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关于这个家的琐事。
没有一句“我爱你”,也没有一句“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