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瑶攥着手机站在“胡桃里”餐厅门口时,后背的汗已经把衬衫贴在了身上。
九月的晚风裹着烧烤摊的油烟吹过来,混着隔壁奶茶店的甜香,她下意识把帆布包往身前拉了拉,
包带是上周刚用黑线缝好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动的小虫子;
身上这件浅灰色衬衫,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发的工装,左袖口磨白了边,她嫌碍事,用剪刀剪到了肘部,边缘没锁边,洗了两次就卷了毛;
下身是洗得发皱的黑色西装裤,裤腰大了两寸,她不敢用皮带(怕勒得慌,抱乐乐不方便),就偷偷在里面别了个安全裤夹子,走路时总担心夹子松掉,得时不时往下扯裤腰;
脚上的黑色皮鞋,鞋头沾了块洗不掉的泥渍,是昨天接乐乐放学时,被路口窜出来的自行车溅的,她用湿抹布擦了三遍,还是留了圈浅褐色的印子。
“璐瑶,这儿呢!磨磨蹭蹭的,等你半天了!”同事李曼挥着手喊她,声音尖得像指甲划玻璃,卡座里的人全看了过来。
璐瑶深吸一口气,把帆布包往胳膊肘里夹了夹,快步走过去。
卡座是长条的,李曼坐在最中间,旁边留了个挨着过道的位置——显然是特意给她留的,进出都得蹭着别人的腿。
“我的天,璐瑶,你这衬衫……”李曼刚开口,就故意顿了顿,眼神在她卷毛的袖口上扫了一圈,“是祖传的吧?咱们部门聚餐,好歹是团建,你就穿这个?”
卡座里瞬间静了。
坐在对面的小张赶紧低头刷手机,屏幕亮着,手指却没动;
旁边的组长王姐假装研究菜单,指尖把菜单页捻得发皱,菜名上都沾了指纹;
实习生小夏想笑,又赶紧捂住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璐瑶的脸“唰”地红到耳根,手指紧紧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指甲掐进了布料里——她不是不想穿好看点,是早上六点半就爬起来给乐乐做早餐,煮鸡蛋时不小心烫了手,忙乱中把唯一一件像样的雪纺连衣裙(去年生日陈默送的,399块)洒上了牛奶;
赶时间送乐乐去幼儿园,又被小家伙抓着衣角哭“妈妈别上班”,折腾到八点才出门,根本没时间找衣服,抓件衬衫就往公司跑。
更重要的是,她没余钱买新衣服。
每月工资6500,房贷3200,乐乐的幼儿园伙食费+兴趣班费1800,给两边老人的生活费1000,剩下的500块要管一家三口的买菜钱、水电燃气费,偶尔还要买乐乐的小玩具。
她的购物车永远是“收藏”状态,那件浅卡其色衬衫躺了半个月,99块,她总跟自己说“等发了奖金再买”,结果奖金次次用来补家用。
“妈妈说,穿干净就行,不用买新的。”乐乐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
她今天没人看孩子,跟组长说了半天情,才敢把乐乐带来,小家伙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看李曼,小眉头皱着,“阿姨,你衣服上的链子好亮,会硌到乐乐吗?上次乐乐抓小姨的项链,小姨就生气了。”
李曼的脸一下僵了,讪讪地把戴着梵克雅宝手链的胳膊往回收了收,扯着嘴角笑:“小孩子别乱说话,阿姨这是贵东西,不能乱抓。”
璐瑶赶紧蹲下来捂住乐乐的嘴,低声哄:“别闹,妈妈跟叔叔阿姨吃饭,一会儿给你买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