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时，她听见李曼跟小夏小声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当妈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看着太土了，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土”这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进璐瑶心里，却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上大学时，她也爱穿碎花裙，室友说她穿白色好看，她就攒钱买了件白连衣裙，毕业照上笑得眼睛都眯了；
刚工作时，她每月发工资都会买件新衣服，哪怕是淘宝几十块的，也会熨得平平整整，什么时候开始，她连“穿得好看点”都成了奢望？
那顿饭璐瑶吃得味同嚼蜡。李曼全程在聊“上周去三亚度假，老公给买的香奈儿包，三万八”“专柜新到的粉底液，八百多，遮黑眼圈特好用”，同事们围着她附和，“曼姐真有钱”“曼姐皮肤真好”，没人注意到璐瑶几乎没动筷子，只偷偷给乐乐剥了几个虾，自己啃了半块玉米。
乐乐吃了半碗冰淇淋，就趴在她腿上睡着了，她怕孩子着凉，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盖在乐乐身上——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旧T恤，领口还破了个小洞。
散场时，李曼故意走在她旁边，上下打量她抱着乐乐的样子：“璐瑶，不是我说你，女人还是得对自己好点。你看你穿得这么……朴素，老公看着也没兴致啊？男人都喜欢漂亮的，你别太委屈自己。”
璐瑶攥紧乐乐的小手，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没接话。
走到公交站，晚风一吹，乐乐醒了，揉着眼睛问：“妈妈，那个阿姨为什么总看你？你穿这件衣服不好看吗？乐乐觉得好看，比幼儿园张老师的衣服软。”
璐瑶蹲下来，把乐乐抱进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滴在乐乐的头发上，乐乐的头发软软的，像小时候的胎发，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让乐乐以后也觉得“妈妈穿得不好看”。
那天晚上，乐乐睡熟后，璐瑶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翻手机翻到凌晨两点。
沙发是陈默婚前买的，海绵已经塌了，坐久了硌得慌，她却舍不得换。
手机里刷到的穿搭博主，全是高瘦白，穿的是她叫不出名字的大牌，妆容精致，背景是宽敞的衣帽间、明亮的化妆台，视频里说“这件连衣裙，显瘦显高，才两千八，性价比超高”——两千八，够她给乐乐交三个月的兴趣班费。
她越刷越沮丧，手指划过屏幕，快要关掉手机时，突然停在一条标题上：“32岁职场宝妈，月薪5k，通勤+接娃穿搭，一套不超过200块，耐脏扛造”。
博主叫“小桃”，镜头里的她跟璐瑶差不多高，微胖，小腹有点松，穿的是69块钱的基础款白T恤，领口有点大，用个黑色小夹子别在一侧；下身是89块的直筒牛仔裤，裤脚磨了边，卷到脚踝上面一点；脚上是双19块钱的帆布鞋，鞋头有点脏，她笑着说“昨天接娃踩水坑了，没刷干净”。
“别觉得穿搭是网红的专利，咱们职场宝妈穿衣服，就三个要求：第一扛造——抱孩子、挤地铁、搬文件，别穿两次就坏了；第二省钱——月薪五千，咱不能把钱都砸在衣服上；第三方便——早上送娃、中午上班、晚上接娃，不用换衣服，一套搞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