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推近，给了周凛一个特写。他微微侧头，听着主持人的提问，唇角带着一抹得体而疏离的浅笑。然后，不知道主持人说了句什么，他眼底那抹疏离瞬间融化，漾开一种极其温柔，甚至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珍视的神情。
他抬起左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枚素圈戒指。
那戒指样式极其简单，就是一个小小的银环，甚至连一点花纹都没有。
他低头，无比专注而深情地，亲吻了那枚戒指。
这个动作，通过电视信号，清晰地传递到千家万户。
“……看来周总感情生活也十分美满，这枚戒指想必意义非凡。”主持人适时地说道。
周凛抬起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镜头，那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他没有回答，只是那抹温柔的弧度依旧停留在唇角。
林晚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急剧收缩，死死地、不敢置信地，聚焦在那枚被特写镜头清晰捕捉到的戒指上。
素圈，银白色，因为经常佩戴和抚摸，边缘处有着不太明显的磨损痕迹。
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
和她在地摊上花了二十块钱，买来戴着玩，后来又在某个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去的那一枚……
一模一样！
3
“啪嗒。”
手里捏着的，准备买泡面的五块钱硬币，从僵硬的指间滑落，掉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滚了几圈，最终静止在积着灰尘的墙角。
林晚浑然未觉。
整个世界在她周围急速褪色、坍缩，最后只剩下电视屏幕上那个亲吻戒指的男人，和他无名指上那枚刺眼无比的银环。
二十块。地摊货。
和他如今的身份，亿万身家，科技新贵，千万并购案……这些词汇放在一起，荒诞得像一个精心编排的、恶意满满的玩笑。
她想起他递过来包子时，那双带着汗意却依旧清亮的眼睛。
想起他说“我送外卖养你”时，那半真半假的语气。
想起自己那句淬着毒汁的“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想起自己当时那可笑的、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的摇头拒绝。
原来，小丑一直是她自己。
他早就不是那个需要她俯视，甚至值得她同情的穷学长了。在她为了生存挣扎，为了几十块房租跟房东软磨硬泡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无法想象的高度。他骑着共享单车，或许只是兴之所至；他穿着廉价T恤，或许是某种返璞归真；他说的“送外卖养你”……根本不是什么苦情戏码，而是一句她当时根本无法理解的、属于胜利者的从容调侃。
他甚至，可能早就看到了她简历上那可怜的现住址，那天傍晚的“偶遇”，或许根本就不是偶遇。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遍了四肢百骸。让她在这闷热的夏日上午，如坠冰窟，浑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电视里，访谈还在继续，周凛已经恢复了那副商界精英的姿态，侃侃而谈着行业前景和公司战略，冷静，睿智，掌控全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