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楚国，山高水长，望你……珍重。”
说完，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身后传来锦儿压抑的哭声和陈林焦急的安抚声，但这些，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走出将军府，阳光有些刺眼。我知道，我亲手斩断了过去的牵绊，前路是未知的异国他乡。但奇怪的是，我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或许，我早就该走了。
3
楚国与我的故国风貌迥异，气候湿润，语言不通，初来时确实诸多不便。那位即将成为我妻子的楚国公主，名叫芈瑶，据说性子柔顺，颇得楚王宠爱。
对于这场政治联姻，我本不抱任何期待，只求相敬如宾，安稳度日。然而，见到芈瑶的第一面，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她并非我想象中那种怯懦无声的深宫女子。在盛大的宫宴上，她坐在楚王下首，姿态优雅，眉眼间带着一股沉静和聪慧。当我的目光与她相遇时，她并没有羞涩地躲开，而是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得体又不过分热络的笑容。
我们的第一次单独见面，是在楚宫的御花园里。
“殿下远道而来，辛苦了。”她开口，声音清越，说的竟是我故国的语言，虽然略带口音，但已十分流利。
我有些惊讶：“公主会说我朝语言？”
芈瑶浅浅一笑：“既知要嫁与殿下，自然要提前做些功课。总不能日后夫妻之间，还要依靠通译传话，那未免太生分了。”
她的话说得自然又坦诚，没有丝毫讨好卖乖的意思，却让人心生好感。我们聊起了两国的风土人情，聊起了诗词歌赋，我发现她见解独到，胸有丘壑，并非只知风花雪月的寻常女子。
与芈瑶相处，是全然不同的感受。她懂得分寸，知进退，既能与我谈论正事，也能体贴入微地关心我的起居。她不会像锦儿那样，带着武将之女的莽撞和自以为是的“义气”，强行将她的观念加诸我身。在她这里，我感受到了被尊重、被平等对待的安宁。
联姻的仪式盛大而隆重。新婚之夜，我挑开芈瑶的红盖头，看到她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
“殿下，”她轻声说，“我知道这场婚姻始于国事，但芈瑶既已嫁你，便会尽妻子的本分，与你相互扶持，荣辱与共。”
我握住她的手，冰凉而柔软，心中第一次对这场政治婚姻生出了些许真实的暖意。“叫我李琮就好。”我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芈瑶相敬如宾，感情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逐渐升温。她帮我适应楚国的生活，在复杂的楚宫关系中为我周旋，用她的智慧和温柔，为我营造了一个安稳的港湾。我开始真正地将楚国视为我的第二故乡，将芈瑶视为可以携手一生的伴侣。
偶尔，我也会听到一些从故国传来的消息。听说我走后，苏锦儿大病一场，与陈林似乎也闹了些不愉快。听说她曾数次请求入宫面圣，想要求皇上收回成命，但都被父皇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听说她日渐消沉，在军中的事务也懈怠了不少。
听到这些消息时，我的心湖只是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便很快归于平静。那个曾经占据我整个少年时代的身影，正在记忆里慢慢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