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脚步在岔路口停顿了仅仅一秒，便鬼使神差地转向了通往小树林的那条鹅卵石小径。
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冷眼旁观：去看看。去看看那个曾经葬送了你一切的起点。
景观河依旧安静地流淌，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看起来平静无害。岸边杨柳依依，蝉鸣聒噪。
她找了个距离事发地点十几米远、有树荫遮蔽的长凳坐下，将书包放在膝上，打开，从里面翻找起来。课本，练习册，笔袋……最后，在夹层里，她摸到了一小包东西。
拿出来，是一袋恰恰香瓜子，原味的。包装袋上那个咧开嘴笑的向日葵标志，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她撕开包装袋，捏出几粒瓜子。
“噗。”
一声轻微的脆响，瓜子壳在指尖绽开，露出里面细小的仁。她慢条斯理地用牙齿嗑开，舌尖卷走瓜子仁，淡淡的咸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动作熟练，姿态……近乎悠闲。
仿佛她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某个心仪的男生，不是为了青春的悸动，只是为了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嗑完这一包瓜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远处的河边，果然出现了林景轩和他朋友的身影。他们似乎在打闹，推搡间，那顶崭新的棒球帽被一个男生抢走，笑着跑开，林景轩笑骂着追上去。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帽子脱手，打着旋儿，精准地落向了河面。
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林景轩下意识地伸手去够，脚下踩到岸边长满青苔的湿滑石块，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我靠！林景轩！”他的朋友们惊呼起来，瞬间慌了神。有人试图伸手去拉，但距离太远。有人大声呼救：“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林景轩显然不会水，在水里剧烈地扑腾着，河水被他搅动得哗哗作响，水花四溅。他呛了好几口水，呼喊声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惊恐。
岸上的几个男生急得团团转，有两个脱了外套似乎想下水，却又看着不算浅的河水犹豫不前。
场面一片混乱。
与这片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十几米外长凳上的麦小鼠。
她依旧安稳地坐在那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她的手指灵活地捻起瓜子，送到唇边，“噗”、“噗”、“噗”，一声声清脆的嗑瓜子声，在这充斥着呼救与水声的背景音里，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河心那个挣扎扑腾的身影上，没有前世的惊慌，没有心疼，没有不顾一切的冲动。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救他？
不如看戏。
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前世冰冷的河水仿佛再次包裹住她，脸颊上似乎又传来了皮肉被划开的剧痛，还有林景轩那张写满厌烦的俊脸……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
够了。
这一世，她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河里的扑腾声似乎减弱了一些，林景轩的动作变得迟缓，脑袋时而沉下去，时而又勉强冒出来，呛咳声更加剧烈。岸上的呼救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