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崩塌
婚礼的喧嚣像一层金色的暖雾，弥漫在五星级酒店华丽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空气中混合着香槟、花香与高级香水的甜腻气息。陈皓松了松领结，脸上挂着作为伴郎必备的、恰到好处的笑容。
他刚帮新郎挡了几杯酒，胃里微微发热，但心情却像厅内回荡的华尔兹一样轻快。作为新郎李哲的大学死党，看着最好的朋友终于携手挚爱，他是由衷地感到高兴。这种幸福甚至也感染了他自己，让他不禁想起几年前和林薇结婚时的场景。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屏幕亮起，是妻子林薇发来的消息：“婚礼怎么样？热闹吗？别喝太多酒，记得替我跟李哲和阿雅说声恭喜。”字里行间透着熟悉的温柔与关切。陈皓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指尖快速敲击回复：“很热闹，一切都好。想你。宝宝今天乖吗？”他特意加了个拥抱的表情。林薇因为孕期反应有些强烈，今天没能一起来，这让他心里始终存着一丝挂念。
“陈皓！快来，拍照了！”新郎在不远处招手，打断了他的甜蜜。
“来了！”他收起手机，快步走向宴会厅中央的合影区。摄影师正在指挥着伴郎伴娘团站位。陈皓自然地站到了伴郎团的位置上，他的旁边，就是另一位伴郎，周景言。
周景言是李哲的商业合作伙伴，家世好，能力强，是那种在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成为焦点的男人。他今天同样穿着笔挺的伴郎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和身边一位漂亮的伴娘谈笑风生，自信从容，甚至带着点惯有的、不经意的傲慢。
陈皓和周景言不算熟，但因着李哲的关系，也见过不少次，彼此保持着礼貌而客气的社交距离。他对着周景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周景言也回以一笑，笑容标准，无可挑剔。
合影环节热闹而混乱。大家轮流组合，笑声不断。在一次换位的间隙，周景言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查看时间，似乎也在快速回复了一条信息。他刚好站在陈皓侧前方，手机屏幕的光亮在略显嘈杂的环境中并不起眼。
陈皓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并没有在意。
合影终于结束，人群稍散。周景言似乎被谁叫了一声，下意识地转身，手肘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摆放香槟塔的桌沿。他“啧”了一声，手里的手机脱手滑出，“啪”地一声掉落在铺着厚地毯的地上。
“不好意思，”周景言对陈皓抱歉地笑了笑，弯下腰去捡。
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因为撞击而亮起的手机屏幕，毫无遮掩地、清晰地呈现在恰好站在旁边的陈皓眼前。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陈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液似乎在这一刻轰然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周遭所有的声音——笑声、音乐声、喧哗声——瞬间褪去，变成一种尖锐的、刺耳的嗡鸣。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张手机屏保图片牢牢攫住。
那是一张B超孕检照。黑白影像中那个模糊的小小轮廓，他再熟悉不过——他手机里存着一模一样的照片，那是他和林薇爱情的结晶，是他们未来希望的象征，他每晚睡前都要看着它，和妻子一起畅想孩子未来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