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气氛还没来得及消化,第二天上午,噩耗传来。第八家钟表店——位于南市老城厢的“永利钟表行”,老板周永利遇害。
现场比第一个更为惨烈。狭小的钟表行后间,工具、零件散落一地,周老板倒在血泊中,身上有多处抵抗伤。显然,这里发生过搏斗。致命的,是胸口一处深刺。
陆振华和苏念娇赶到时,现场勘查已基本结束。派出所所长面色沉重地汇报:“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杀人,钱柜被撬了……”
苏念娇的注意力,却被周老板垂在血泊外的右手吸引了。他食指蘸着血,在地板上画了一个模糊的图案。
不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是一个简单的十字,和一个并未完全闭合的、近乎椭圆的圆圈。十字的一竖,似乎还想努力向上延伸,却无力地中断。
“这是……”苏念娇蹲下身,心脏猛地一跳。
陆振华也看到了,他挥手让其他人退开些,仔细端详。“十字……和圆圈?他想画什么?一个带十字的圆?”他皱眉,“临终留言?”
苏念娇凝视着那个血红的图案,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过胃里纸条上的字——“他在制造时间”。
时间……钟表……十字……圆圈……
钟表的表盘,不就是圆形的吗?上面有十字交叉的指针轴线……
但这个十字和圆圈,似乎又不仅仅是表盘的象征。它们单独存在,带着一种未完成的急促感。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陆振华,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陆队长,也许我们理解错了!‘制造时间’……可能不是指制造钟表本身!凶手在做的,可能是……篡改时间!”
“篡改时间?”陆振华一愣,“什么意思?”
“八个钟表店,对应八座需要特定零件维护或调整的大型公共钟表!凶手需要让这些钟显示错误的时间!而这个十字和圆圈……”她指着地上的血迹,“可能不是图案,而是坐标!十字代表经纬,或者某种方位指向,圆圈……圆圈可能代表目标范围!”
她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陆振华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可怕含义。如果凶手的目标是同步篡改多个重要地点的公共计时,其背后所图,绝非小可。在这样一个刚刚结束动荡、一切亟待恢复秩序的时代,精准的时间,对于铁路运行、工厂交接班、乃至某些不为人知的领域,都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立刻排查全市所有拥有大型公共钟表的场所!火车站、码头、大工厂、标志性建筑!重点核查近期报修或维护记录的!”陆振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转头看向苏念娇,实验室的灯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光晕,她站在血泊与谜题之间,眼神清亮而坚定。这一刻,他心中那点因她性别和职业而产生的最后一丝轻忽,彻底烟消云散。
“苏医生,”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重,“看来,我们得跟这个‘制造时间’的人,赛跑了。”
苏念娇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回地板上那未干的血色符号。十字与圆,沉默地指向未知的危机。她知道,真正的较量,刚刚开始。
调查方向陡然转变,压力如山崩般倾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