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绣嫁衣的最后一针,金线穿过凤尾,即将落定。
窗外骤雨初歇,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泥土腥气。
我的未婚夫,三皇子李承瑞,就在这时带着一个女人来了。
那是我爹刚从外面认回来的外室女,柳芊雪。
她穿着一身素白,眼圈红红,怯生生地躲在李承瑞身后,像一朵风雨中飘摇的白莲。
而李承瑞,我爱了三年的男人,看着我,眉头紧锁,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晚辞,你一向坚强懂事,不像芊雪,她身子弱,离了人照顾活不下去。这正妃之位,就让她吧。你,做个侧妃,委屈你了。”
(坚强,就活该受委屈?)
我捏着绣花针的手指猛地一颤,针尖狠狠刺入指腹。
一滴血珠沁出,啪嗒一声,精准地滴在了那只金凤的眼睛上。
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凤眼,仿佛啼血的杜鹃。
我抬起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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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指尖捻着那枚染血的金线,将嫁衣最后一针稳稳落下。
金凤啼血,煞气逼人。
“殿下可知,我外祖顾家的女儿,从不做妾?”我抬眸,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李承瑞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晚辞,别任性。顾家再是江南首富,终究是商贾之家。能出一位皇子侧妃,已是天大的恩赐。”
(商贾之家?)
(三年前,他求娶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他说,得顾家女,是他三生之幸。)
站在他身后的柳芊雪,假意伸出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殿下,您别为难姐姐了,都是芊雪的错……芊雪身份低微,不配……”
她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袖口却不经意间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腕上,正是我昨日才发现丢失的那只翡翠镯。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外祖顾万钧亲手为我戴上的。
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妹妹这镯子,倒是与我丢失的那只,像得很。”
柳芊雪脸色一白,慌忙将袖子拉下,躲得更深了。
“姐姐……姐姐说什么,芊雪听不懂。”
李承瑞立刻将她护在身后,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够了,苏晚辞!不过一支镯子,你至于如此咄咄逼人吗?芊雪刚回府,无依无靠,你作为姐姐,就不能大度些?”
(我的东西,被她偷了去,到头来,倒成了我咄咄逼人?)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火盆边。
那里面,炭火烧得正旺。
我看着手中这件耗费我一年心血的嫁衣,毫不犹豫地,连同那张写着我们生辰八字的婚书,一同掷了进去。
“嘶啦——”
锦缎与纸张遇火,瞬间燃起熊熊烈焰,将金凤烧得扭曲变形。
“三年情谊,换你一句‘商贾之女’?”
我转过身,直视着他震惊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那便请殿下睁大眼睛看清楚,我这商贾之女的力量,能扶起多少个你这样的皇子!”
李承瑞脸色铁青,拂袖而去,嘴里还怒斥着:“不可理喻!”
柳芊雪跟在他身后,经过我身边时,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得意地轻哼:“姐姐,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我没理她。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