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这个家就不再是家了。
它变成了一个喧闹的菜市场。
一个任人予取予求的客栈。
我每天穿着孝服,安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打扫,上香,烧纸。
我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们觉得我怕了。
觉得我就是一个任人揉捏的面团。
宝根开始越来越过分。
有天晚上,他喝了点酒,堵在我房门口,不让我进去。
他身上一股酒气,眼睛色眯眯地在我身上打转。
“表妹,一个人睡,怕不怕啊?”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笑得更得意了,想伸手来拉我的胳膊。
“别怕,哥陪你……”
他的手还没碰到我。
“宝根!”
二舅公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带着一丝严厉。
宝根悻悻地收回手,嘟囔了一句:“急什么。”
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走进房间,关上门,插上门栓。
我靠在门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是害怕。
是愤怒。
那股火,从脚底板一直烧到天灵盖。
我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口喝干。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浇不灭心里的火。
我看着镜子里穿着孝服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却很亮。
快了。
就快了。
让你们再得意几天。
你们现在吃进去多少,到时候,我就让你们怎么加倍吐出来。
连本带利。
3
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只是沉默地打扫和上香。
天不亮,我就起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
三舅婆还在床上打呼噜,厨房里冷锅冷灶。
我生火,淘米,熬了一锅很稠的白粥。
然后,我打开我爹留下的那个小药柜。
里面都是些常见的草药。
我爹生前懂一点医理,时常自己抓药调理身体。
我挑了几味药材,黄连,栀子,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闻起来就很苦的东西。
我把它们一股脑地放进一个小砂锅里,加水,放在炉子上慢慢熬。
很快,一股浓烈又刺鼻的苦味就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二舅公是第一个被熏醒的。
他揉着眼睛走进厨房,一脸嫌恶:“什么味儿啊,这么难闻!”
我正拿着扇子,对着炉火慢慢地扇。
看见他,我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柔顺的笑。
“二舅公,您醒了。我给您和舅婆熬了点安神汤。”
“安神汤?”二舅公皱着眉头,凑过去闻了闻,差点被熏个跟头,“这玩意儿能喝?”
“能的。”我点头,说得无比真诚,“这是我爹生前最常喝的方子,他说,人上了年纪,火气大,喝这个最能清心降火,对身体好。”
我把我爹搬了出来。
二舅公的脸色变了变。
他总不能说死人的方子不好。
“苓丫头有心了。”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早饭的时候,我把白粥端上桌。
然后,盛了两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汤药,恭恭敬敬地放在二舅公和三舅婆面前。
“二舅公,三舅婆,这汤要趁热喝才好。”
那味道,隔着三尺远都能把人呛个跟头。
三舅婆捏着鼻子,一脸为难:“苓丫头,这……这也太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