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发公主”的生死合约
“剪十厘米，不然换人。”
团长把话撂在排练厅，声音脆生生的，却像把钝刀，一下一下锉我的耳膜。
我顶着一头及腰黑发，愣在舞台中央，灯光烤得头皮发烫。
那部儿童剧《长发公主》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个女主，五千块片酬，却是我全部盼头。
投资人嫌我头发“太厚太抢镜”，要我一刀切。
我憋着火：“老师，假发片行不行？”
“不行，小朋友要真头发，才信你是公主。”
一句话把我怼回现实。
解散后，我抱着手机在更衣室搜“怎么让头发一夜长长”，页面蹦出一条广告：
“海城艺术学院后门——丝域养发馆，干细胞育发生发，一次见效，无效退款。”
评论区一水儿“亲测有效”，我心动得手指发抖。
保住角色，保住命根子一样的头发，成了我现在的目标。
傍晚六点，我裹着围巾摸到后门。
打印店旁有条窄巷，粉紫灯牌闪得像廉价KTV，门铃“哗啦”一声，把我吸进去。
店里只有一张理发椅，老板背对我，正用剃刀刮一块皮，听见动静转身，冲我咧嘴一笑，白牙锋利。
“同学，做头发？”
声音沙哑，却带着莫名其妙的温柔。
我把广告截图递过去：“这个888的套餐，真能长3厘米？”
他扫一眼，眼睛亮到短路：“破而后立，先剪一截再激活毛囊，一周见效。”
我头皮发麻，可想到团长的吼声，咬牙点头：“剪可以，别太短，我还要演公主。”
他“啧”了一声，手指穿过我发梢，像在摸一匹绸缎：“这么好的头发，剪了可惜。”
镜子里，他右手背一条蜈蚣疤，紫红发亮，随着剪刀开合轻轻扭动。
我安慰自己：店开在学校后门四年，能出什么事？
“咔嚓”——
第一缕黑发落地，像死掉的蛇，我心脏跟着抽了一下。
“妹妹，你发芯枯了。”
剪到第五下，他忽然停手，两指搓搓发尾，眉心拧成麻花。
“不加深海蛋白修复，长出来也分叉，内部价1680，否则激活了毛囊也白搭。”
我脑袋“嗡”的一声。
888跳到1680，我一个月房租直接蒸发。
“我没带那么多钱，就基础套餐。”
他笑意收了一半，剪刀“啪”地合上，声音冷下来：“那只能剪到这儿，长不回来别怪我。”
地上那团黑发像嘲笑我的贫穷。
我憋得脸烫：“能赊账吗？下月发工资……”
“本店小本经营，不赊账。”
他转身掏出POS机，花呗分期的界面亮得刺眼。
我攥着手机，银行短信弹窗：余额921.36。
正僵持，门口风铃又响，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探头：“老板，还营业吗？”
老板看我一眼，笑得像捡到新客：“排队，这位同学先做。”
男生目光落在我剪了一半的头发上，嘴角抽了抽，像笑又像同情。
羞耻感“刷”地涌上来——我晚晴，居然在理发店被卡单？
我低头扫码，分期1680，一声“滴”，把我下个月生活费判了死刑。
剪刀重新开合，他哼起《小城故事》，我妈哄我睡觉的调子，此刻却像哀乐。
“深海蛋白”是一瓶紫色药水，味道像过期酸梅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