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秀兰提着药店的开门钥匙路过,看见人群就想绕着走。她昨天听说张守义要征集签名,心里就犯嘀咕——拆迁办的人跟她说过,早点签字能多拿点补偿,她儿子明年要结婚,正等着钱装修。可她刚走两步,就看见李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急诊窗口走,手里还攥着个布包。
“李奶奶,您这么早来干啥?”王秀兰忍不住问。
李奶奶喘了口气,指了指窗口:“我降压药吃完了,周医生说今早给我留着。我这老骨头,走不动三公里,要是窗口拆了,我真不知道该咋办……”她说着,眼睛就红了,“上次我半夜跌倒,不敢跟闺女说,是周医生背着我去拍的片子,还帮我擦了药。他说,‘您别担心,有我呢’。”
王秀兰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想起去年冬天,她儿子发烧到39度,半夜没车,是她抱着儿子跑去急诊窗口,周医生一边给孩子物理降温,一边安慰她“别慌”。当时她儿子烧得迷糊,还说“周爷爷的手好暖”。王秀兰咬了咬嘴唇,转身走到张守义的小桌前,拿起笔,在签名书上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大爷,”她放下笔说,“我药店今天开门晚点儿,我帮您招呼着,有人来签名,我帮您记着。”
张守义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好!有你帮忙,我更放心了!”
上午十点多,林晓开车回了老城区。她刚停好车,就看见医院门口围着一群人,张大爷坐在槐树下,王秀兰站在旁边递笔,她爸周志国正从窗口递出一杯水,给签名的街坊。林晓拿出手机,打开相机,镜头里——张大爷的白发被阳光照得有点晃眼,他正给一个拄拐杖的老人念签名书上的名字;王秀兰帮一个小孩扶着笔,教他写下自己的名字;她爸穿着白大褂,袖口卷着,正弯腰给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量血压,阳光落在他的白大褂上,像镀了层金边。
林晓的鼻子突然有点酸。她想起上次跟爸爸吵架,说他“守着破窗口较劲”,可现在她才明白,这不是“较劲”,是守住街坊们的“盼头”。她点开视频模式,慢慢走近,镜头扫过签名书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扫过急诊窗口上贴着的“夜间接诊时间:18:00-24:00”,扫过窗台上那盆绿萝——叶子上的水珠还没干,在阳光下闪着光。
“张大爷,您能说说为啥要守着这个窗口吗?”林晓举着手机,轻声问。
张大爷对着镜头,有点紧张,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却说得很认真:“我78了,夜里犯心绞痛,不敢麻烦儿子。周医生的窗口亮着,我就不怕了。这窗口不是给周医生开的,是给我们这些老骨头、给加班的年轻人开的。它亮着,我们心里就踏实。”
林晓又走到窗口,拍了拍她爸的肩膀:“爸,你想对镜头说点啥吗?”
周志国愣了愣,看了看镜头,又看了看外面签名的街坊,声音有点哑:“我就想让这窗口多亮会儿,让老人们半夜有地方拿药,让年轻人摔了有地方包扎。别的,没啥。”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颗水果糖,递给旁边的小孩,“妞妞送的,说怕我值夜班饿。”
林晓的镜头停在那颗水果糖上——糖纸是粉色的,印着小兔子,是小学门口小卖部卖的那种。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发烧,她爸也是这样,从抽屉里拿出一颗水果糖,说“吃完药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