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晓把拍的素材剪了个短视频。她加了背景音乐，是首轻柔的钢琴曲；她把张大爷说“心里踏实”的片段放慢了速度，把周医生递水果糖的镜头加了个暖黄色的滤镜；她还在视频结尾，放了张急诊窗口的照片——晚上的窗口，亮着灯，外面站着个拿药的老人，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她配了行字：“老城区的晚灯，是我们的定心丸。”
视频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播放量就过了五万。评论区里，有人说“我们小区也有这样的社区医生，真的很重要”，有人说“想起我爷爷，半夜不舒服，也是去社区医院的急诊”，还有人@了本地的媒体账号，说“希望能关注一下老城区的急诊窗口”。
傍晚的时候，本地生活号的记者联系了林晓，说想过来采访。林晓赶紧给她爸打电话，周志国正在值夜班，刚给一个加班回来的姑娘处理完手指上的伤口，姑娘是做设计的，画图时被美工刀划了，流了不少血。
“记者来就来呗，”周志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点忙乱，“我得先给姑娘包好伤口，她明天还要交图。”
林晓挂了电话，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突然觉得，她好像终于懂了她爸——他守的不是窗口，是街坊们的烟火气，是那些藏在深夜里的、小小的需求和温暖。
可就在这时，医院门口传来了争吵声。林晓赶紧跑过去，看见赵叔正指着张守义的鼻子吵架。赵叔是社区里的老住户，儿子明年要结婚，急着拆迁拿补偿款。
“张守义！你别在这儿瞎折腾！”赵叔的脸涨得通红，“拆迁是好事！新医院建好，环境好，设备全！你非得守着这破窗口，耽误大家拿补偿，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张守义也急了，站起来的时候带倒了小板凳，“你儿子要结婚，你急着拿钱，我理解！可你想想，李奶奶半夜跌倒了，没这窗口，她怎么办？小王摔了，没这窗口，他怎么办？你不能只想着自己！”
“我怎么只想着自己了？”赵叔的声音更高了，“这规划是上面定的，你签再多名也没用！你这是白费力气！”
周围的街坊都围了过来，有人劝赵叔“别激动”，有人劝张大爷“少说两句”，场面有点乱。林晓正想上前劝，就看见她爸从急诊窗口走了出来。
周志国没穿白大褂，就穿了件灰色的T恤，袖口还沾着点碘伏。他走到赵叔和张守义中间，先扶起来倒在地上的小板凳，又给赵叔递了瓶水：“赵哥，先喝口水，别生气。”
赵叔接过水，没喝，还是一脸怒气：“周医生，不是我不讲理，我儿子结婚要装修，等着这笔补偿款呢。这窗口拆了，一年后就有新医院，也不差这一年。”
周志国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他整理的“近半年夜间急诊接诊表”：“赵哥，你看，这半年夜间接诊132人次，其中有28个是像你儿子一样的年轻人，他们加班晚，摔了、碰了，来我这儿处理，不耽误第二天上班。还有李奶奶，她儿子在外地，她半夜不舒服，不敢麻烦儿子，只能来我这儿。”他指着纸上的数字，“这不是‘不差一年’的事，这一年里，老人们半夜没地方拿药，年轻人没地方包扎，他们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