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第3章 疯子才拼命,可我已经死了
那股战栗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刺入骨髓,瞬间将我拖回那个烈火焚烧的黑夜。
沙坑的冰冷触感变成了滚烫的弹坑,远处探照灯的光柱化作了吞噬一切的火舌。
我再也站不住,猛地抱着头蜷缩在地,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
“别死!别救我!别过来!”
求你们了,别为了我……死。
最后一个字被我死死咬碎在喉咙里,腥甜的血味和沙土的涩味混在一起,让我几欲作呕。
就在我快要被记忆的洪流彻底淹没时,一道低沉而平稳的哼唱声,像一根救命的稻草,穿透了耳边的轰鸣。
那是一首很老很老的军歌,调子简单,却带着一股子压不垮的韧劲。
这声音没有靠近,就停在五米开外,不远不近,既给了我足够的安全距离,又清晰地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歌词……这歌词……我猛地抬头,浑浊的视线里,陆沉就那么随意地坐在沙坑边缘,军靴上沾满了泥土,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沉静。
他没有看我,只是望着远处的边境线,自顾自地哼着。
那晚,救援部队的车载电台里,放的就是这首歌。
“那晚救你的兄弟,是我同年兵。”他终于停下哼唱,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走前说,‘活下来的,就得替我们看看春天’。”
春天……
这两个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我内心最坚硬的外壳。
我怔怔地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积压了三年的滚烫洪流终于冲垮了堤坝。
眼泪无声地决堤,顺着满是泥沙的脸颊滚滚而下,砸进沙地里,没有一滴声音。
第二天,五公里障碍赛。
一夜的情绪宣泄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刚过一半,一道身影就从我旁边轻松掠过,陈骁轻蔑的声音随之传来:“呵,软蛋,昨晚哭够了?”
软蛋。
这个词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我身体里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道。
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我不再去想什么节省体力,什么战术分配,只有一个念头——超过他,碾碎他!
我开始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疯狂冲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肌肉的酸胀和哀鸣被我完全无视。
最后一个障碍,四米高墙,我甚至没有去抓攀爬绳,而是借着极限冲刺的惯性,蹬墙,发力,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
成功翻越!
落地的一瞬间,右膝传来一声清晰的骨骼脆响,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
医务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人头晕。
谢凛一言不发,冷着脸剪开我的作训裤,那双素来只握手术刀和枪的手,此刻正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帮我固定错位的膝盖骨。
他的动作精准而粗暴。
“疼就叫出来,憋着不会让你更硬。”他头也不抬,语气冰冷得像手术台。
我死死咬住下唇,任凭冷汗浸透后背,就是不肯发出一丝示弱的声音。
疼痛可以摧毁我的身体,但绝不能击垮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