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几只手要进一步动作,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挣扎,意识开始漂浮的刹那——
头顶上,那盏昏黄老旧,半死不活的路灯,突然“滋滋——啪!”地爆响起来。
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频率快得吓人。整个巷道被这突兀的光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墙壁上扭曲的影子疯狂舞动,像一群躁动的恶鬼。
三个醉汉的动作顿住了,也被这异变吸引,茫然地抬头。
青皮头骂了一句:“妈的,什么破灯……”
他的骂声戛然而止。
因为在那疯狂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在他们三人身后,巷子更深的黑暗处,毫无征兆地,多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女人。
穿着一身极其刺眼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猩红长裙。裙子样式很旧,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长发乌黑,直直地垂到腰际。
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她的身体,是微微悬浮着的。裙摆下方,空荡荡的,离地大约……三寸。
她的脖子,以一种绝对不可能属于活人的角度,软塌塌地歪向一侧,脸颊几乎贴上了自己的肩膀。脸色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死白。
灯光还在疯狂闪烁,她的身影也随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但那双眼睛,透过垂落的发丝缝隙,直勾勾地,钉在了那三个已经僵住的男人身上。那里面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飘忽,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扭曲的腔调,一字一顿,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谁——允——许——你——们……”
声音略微停顿,那双死寂的眼睛,似乎在我惊恐万分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接着,是更加森寒,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怨毒的问句:
“碰——我——女——儿?”
……
……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巷子外远处高架桥上车辆行驶的噪音、夜虫的鸣叫、甚至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头顶那盏破路灯持续发出的“滋滋”电流声,像垂死病人的喘息,伴随着光线癫狂的明灭。
那三个醉汉,刚才还气焰嚣张,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彻底僵在原地。架住我胳膊的手无力地松开了,我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青皮头脸上的横肉僵硬地抽搐着,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手里的我的帆布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沾满了污泥。
瘦高个的醉意似乎瞬间蒸发,脸色惨白得跟那红裙女人有得一拼,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咯咯咯”的细碎声响。另一个男人直接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骚臭味弥漫开来。
红衣女鬼……不,那个穿着红裙、悬浮着的存在,她歪斜的头颅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死寂的目光从三个醉汉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瘫坐在地的我身上。
那目光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温度,但在那一片虚无的死寂深处,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不是恶意,也不是善意,更像是一种……确认?